地脉深处的轰鸣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凯尔在逐渐向上的隧道网络中快速穿行。吸收了两颗果实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流，近乎满溢的磅礴。
每一次踏步，暗寂之力自发在足底流转，近乎本能地调节着落点的力道，让他踏在岩石上的声音微不可闻。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身的变化。
力量攀升了近一倍，身体的坚韧程度远超以往。掌心微动，暗灰能量浮现，边缘缠绕着一丝暗红火线，散发着炽热的气息。
暗寂之力融合了果实的暴烈后诞生了新力量。它更具侵蚀性，同时也更饥饿。
前方传来微弱的光亮，那是属于地表世界的自然天光。
低语的指引明确：离开地脉，向西。
靠近出口，凯尔放缓了脚步，将自身融入岩壁的阴影之中，感知力向洞口外蔓延。
出口隐藏在一处不起眼的裂缝中，外面是茂密的灌木丛。光线已经变得柔和，但对长时间身处地下，光线仍有些刺目。
他眯起眼睛，适应着光线的变化。
视野所及，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植被稀疏，乱石丛生。远处可见茂密的森林轮廓，西方则是看不到尽头的旷野。
暂时安全。没有察觉到追踪者的气息。
他像一缕青烟滑出裂缝，落在灌木丛的阴影里。
他需要判断方位。取出那份边境地图，凭借对地脉走向和太阳位置的模糊记忆，他大致确定了当前所在。
斑斓沼泽在他的东南方向，而金辉要塞更在沼泽之东。他现在正处于边境荒野的更西侧，一片在地图上仅有简单标注、被称为“野火荒原”的区域。
“向西…”他低声重复着低语的指引，流浪者集市就在这个方向。
没有时间耽搁，低语警告了“新的猎犬”即将到来。
弗里斯神官和那个审判所，绝不会放任他这样一个“异端者”流落在外。接下来的追捕，将会是更致命的。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入口，那里曾是他的力量提升之所，也充满了危机。旋即，他转身，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逐渐被暮色笼罩的荒原。
提升后的实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速度更快，耐力更强，对地形的把握远超以往。遇到难以直接跨越的沟壑或断崖，阴影跳跃的距离和稳定性也大幅增加，甚至能短暂在阴影层面规避一些恶劣的环境影响。
偶尔遭遇夜间出来觅食的荒原鬣狗，未等它们龇牙发出威胁，凯尔周身散发的恐怖气息，就足以让这些野兽哀鸣逃窜。
他不再是那个在边境荒野挣扎求存的小兵了。
一夜疾行，毫不停歇。
当东方天际泛白时，一片与荒原格格不入的景象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个混乱的临时营地。粗糙的木栅栏和了望塔圈出了一大片区域，里面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帐篷、简陋的棚屋、甚至还有几辆驮兽车被改造成了固定住所。
营地中没有统一的规划，道路泥泞曲折，嘈杂的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流浪者集市。
低语指引的地点。混乱，无序，也意味着机会和信息。
凯尔在距离集市尚有一段距离的一处风化岩群后停下，仔细观察。
入口处有人看守，是几个穿着混杂皮甲的佣兵模样的人，向进入者收取费用，并粗鲁地检查货物，偶尔发生一些口角。
进出的人流复杂无比：有满脸风霜的流浪佣兵，有裹着兜帽的神秘客，有穿着破烂的商人，还能看到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性对过往的人抛着媚眼。
这里没有秩序，只有原始的弱肉强食和利益交换。
完美适合他目前的状态。
凯尔检查了一下自身。衣物早已破损不堪，沾满了污渍。他撕下更破的布条，将手背上以及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渊痕缠绕遮盖好，那带有银边的黑色纹路太过显眼。
又从地上抓了几把尘土，随意地抹在脸上和衣服上，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历经艰险的普通流浪者。
做完简单的伪装，他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朝着那片混乱的集市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入了更深沉的漩涡。
低语的警告在脑海中回响，真正的追猎即将开始。
凯尔混在几个同样风尘仆仆的流浪者身后，低头走向集市入口。看守目光扫过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
“入场费，一个银币。或者等值的货。”一个壮汉拦在他面前。
他多看了凯尔两眼，似乎觉得这个苍白的年轻人有些扎眼，但凯尔身上那股浓重的尘土味打消了他的大部分疑虑——这不过是又一个来荒野碰运气的可怜虫。
凯尔从内袋摸出一枚暗淡的银币递了过去，这是从之前那个商队营地搜刮来的。佣兵掂量了一下，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踏入栅栏，一股更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各种声音也陡然放大。这里没有街道的概念，帐篷和棚屋之间自然形成的空隙便是通道。
感知力悄然铺开，捕捉着周围信息碎片。
“…诡目藤？那玩意儿还没被神殿宰掉？听说在沼泽深处发疯，掀翻了好几队冒险者…”
“…金辉要塞戒严了，进出盘查得紧，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西边最近不太平，有商队说看到了狼骑兵探子…”
“…熔火结晶的价格又涨了，该死的‘石爪’部落把持着那条矿脉…”
“…嘿，新来的？需要点‘乐子’吗？保证让你忘了野火荒原的风沙…”
“…审判所的黑骑士？没听说来这边啊…不过要真是他们来了，准没好事…”
信息杂乱无章，真伪难辨。凯尔慢慢移动，目光扫过两侧简陋的“店铺”。
有出售武器和皮甲的，有摆着奇怪草药和矿物标本的，有提供麦酒和炖肉的，还有一个帐篷前挂着骨头图腾，似乎是某个荒野萨满在提供占卜。
他的目标很明确：情报。
关于教会的动向，关于诡目藤的结局，关于蛮族，任何关于西方或者古老遗迹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