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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吧。”

石大人盯着靳安,对门外高声道。

门扉一响,江丰年推门而入。

石大人淡淡道:

“靳安,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人。”

“但朝廷现在最需要的,是能用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对江县令道:

“江阴县令,从今以后,这个人便交给你监管。”

“若他生了异心,无需上报府衙,就地治罪即可!”

“罪名嘛……”

“便用私藏军械,勾结山匪,盗采矿藏即可。”

靳安目光一凝,难以执行的看着石大人,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我成替身了?”

石大人完全不在乎他怎么想,挥了挥手道:

“把他带到赵参将那里去吧。”

江知县走到近前,一拉靳安:“走吧。”

靳安带着疑惑的神情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只听得石大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记着你刚才的话,怎么走往后的路,决定了你的寿数。”

靳安一愣,跟着江丰年出了书房,忍不住悄悄问道:

“江大人,石大人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县令沉默良久,头也不回的低声道:

“想必你也猜到了石大人的根基在何处,此事在朝中本是机密。”

“常人只要猜出背后之人,便已经不得不死!”

“除非……”

江县令话说到一半,忽然被远处天空中轰隆隆的雷声打断。

靳安急着听下文,追问道:

“除非什么?”

江县令转回头,肃然道:“除非你同我一样,成为了石大人的同路人。”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江丰年的侧脸。

本来显得阴鸷的面庞,居然在此刻显得毅然且决绝。

“轰隆隆!”

阵阵惊雷响起,引动了靳安心脏剧烈的跳动,他一时分不清是因为猝不及防的巨响,还是莫名其妙的拥有了一层特殊身份。

关于所谓的“同路”,县令并没有过多解释,反而转过身加快了步伐:

“快点走吧,大雨要来了。”

果然,当江县令把靳安带到一处隐蔽的客房后,天空中开始落下骤雨。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但明显没能赶在暴雨前面,瞬间就被淋湿。

望着他冒雨疾行的背影,靳安忽然有一种,第一次认识这个中年文官的感觉。

他推开房门,先是被明亮的灯光晃了一下,慢慢才看清屋子里的情景。

只见宽敞的客房中,整齐的站着两排着甲兵士,个个身材高大,气质彪悍,仿佛两列镇守天庭的怒目天王。

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面向门口的地方,坐着一位身穿朱袍的武将,他头戴直脚幞头,面色青白,留着一脸威武的连鬓须髯。

一看到靳安,此人张嘴大笑:

“哈哈哈,靳老弟,来得好,快入席,坐坐坐!”

尽管换了一副装束,但靳安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赵参将。

正是在药店买他虎皮的,钱掌柜请来的“贵人”。

靳安礼数周全,抱拳施礼道:“草民见过赵大人。”

“嗐,又没有外人,靳老弟何必多礼?”

赵参将一再相劝,靳安只好面对着他坐下。

不得不说,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壮汉围观下吃席,谁来了也会有些拘谨。

不过,赵参将的热情,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压抑的气氛。

他主动给靳安倒满酒杯,笑道:

“你我虽然早就认识,但还没有互通过姓名。”

“你叫靳安,我知道,我呢,名叫赵金刚,在惠州郭帅帐下任参军。”

靳安看的清楚,说是参军,可这位的能量显然不止一名小官的程度。

在大秦,参军通常不过是七八品的小官,但哪有七八品小官,穿朱挂银的?

所谓的“朱”,便是官员袍服的颜色,朝廷规定,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穿着红色官服。

哪怕在江阴县说一不二的江丰年,也不过只能穿绿色的官服而已。

而“银”,指他腰间的银鱼袋,这同样是官阶和身份的象征。

一个参军敢穿的这么豪横?反正靳安是不信的。

赵参军的劝酒,打断了靳安的思考:

“靳老弟,别冷着,喝酒,喝酒……”

靳安笑着,赔了一杯,赵金刚果然很有军人作风,一杯酒下肚,用巴掌抹了一把胡须,这才说起正事:

“老弟,这几天牢里的伙食,可还过得去?”

此言一出,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究竟是谁在罩着自己了。

靳安笑着施礼道:“原来是大人一直庇护草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赵参将摆摆手:“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谈什么报恩?”

“牢中的那些小恩小惠,不必提了,接下来还有好处与你。”

靳安面露疑惑:

“不知道大人说的是……”

赵参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

“我老赵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想必你刚才在姓石的那里,和他打了好一阵哑谜吧?”

“我开门见山,你杀了那王猛,杀得好!”

靳安眉毛微微一挑,不明白他话里的真实含义,赵参将接着道:

“之前的江阴县丞,又贪又蠢,还没有眼色,居然想着勾结山匪,即使你不杀他,我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如今此人一死,倒也棘手,毕竟匆忙间找一个能入我等法眼的,也没那么容易。”

说着,他用眼睛打量了一下靳安,笑容更盛:

“好在你我早有交情,此事又恰好是你干的,那不如王猛的位置,就由你顶替吧。”

靳安摇摇头道:“大人,草民无官无职,恐怕很难接任县丞一职。”

赵金刚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大嚼,又用酒水将菜顺下肚子,长吁一口气道:

“靳老弟,你不必管其他的,只需告诉我这县丞,你愿不愿意做?”

他的话一出口,靳安便陷入了沉思,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几名甲士手中的钢刀已经微微出鞘——

但凡靳安嘴里蹦出半个“不”字,瞬间便是利刃加身的结果!

“草民顶着朝廷法度,斗杀王猛,自然是想出人头地。”

“这个县丞,靳安愿做。”

“哈哈哈,痛快,痛快,靳老弟,果然还是你合我胃口!”

赵参将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靳安的肩膀,他的笑声盖住了刀锋归鞘的鸣响。

笑过之后,赵金刚搓着浓密的胡子,自言自语道:

“不过,无官职在身的话,想当官估计还是得花点小钱。”

他看向靳安,笑着问道:

“两千两你总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