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家族们以这个理由告自己一状,只怕就连朱温凝也很难处理。
再者,他们在民间也有威望。
陈景行看向众人,见犯人脸色都有不忿之色,自己今天要是把这些退伍老兵依法惩治,其余人肯定会暴乱!
“真是阴险!居然利用寡人的银甲军!”朱温凝远远望着,手已经握住了佩剑,她恨的不骑马上前,将王良,陈山等人直接斩杀!
敬翔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这时候他是陈景行,好像也没有什么选择。
可能只有重罪轻罚这条路,结局就是破掉自己的法令!
“太难了!”敬翔轻轻摇头,泗阳县这种地方,谁去都得头疼!
“陈大人,你怎么了?治罪啊!”陈山得意的看着陈景行,说道:“大人不是说要秉公执法的吗?”
“是啊,莫非大人见犯人曾经都是君上的士兵,所以想徇私枉法?”王良在旁边火上浇油。
韩全诲心里暗道不好,陈景行恐怕今天只能陨落在此!
陈景行走到重犯们的面前,说道:“梁国人敢作敢当,你们又曾经是银甲军,想必不用我多说,姓名,犯了什么罪,自己报吧!”
“老子敢作敢当!”犯人中,为首的一名老者当即仰着头喊道:“老子叫钱勇,犯下杀人之罪!刚才在械斗中,我杀了姓陈的一人!”
钱勇自报后,后面几人也来了胆气。
“老子是万达,也是杀人之罪!”
“周末,犯下杀人罪。”
重犯人不仅组织械斗,几乎手上都有人命。
“放肆!”陈景行大喝一声,“犯下重罪,你们还挺自豪是吗?你们犯的,都是死罪!按照律法,应当问斩!”
听到陈景行的话,群情激奋。
“凭什么杀他们?”
“他们为梁国立下汗马功劳,你们就是这样对他们的?”
“他们只是过失杀人!”
“他们都六七十岁了,这样惩治他们,太过分了!”陈景行还没有开始执法,百姓们就已经乱起来。
“肃静!”刘阳喝止众人,紧接着,他走到陈景行面前,拱手道:“陈大人,钱勇等老兵,的确犯下了重罪。念在他们也曾经为梁国流血效命,而且刚才混乱之中,难免误伤,可否酌情考虑?”
刘阳都忍不住出来为钱勇等人求情,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钱勇冷哼道:“刘阳,不用你说情。我等犯了死罪,大人要杀,杀了便是。”
“但你今天就算杀了我们,我们依旧不服!”
陈景行问道:“为何不服?”钱勇说道:“私斗、械斗,又不是只有我们参加。至于打死人,年年都有人打死人。前年,我的小儿子就被他们打死了,打人者也没有受到惩治!”
“现在罚我们,我们当然不服!”
“法不究过往!以前发生的事情,之前的县令都已经处理。有不当之处,你们可以上告,本县自会审理!”陈景行说道,“《均田令》即发布起,法令已经通知全县,你们也是知道了。为什么知法犯法,无非是心存侥幸,觉得法不责众,便蔑视法令!”
“钱勇,万达,还有你们。你们都是当过兵的人,如果你们犯了军规,能逃避吗?”
“老子从不当逃兵!”几人依旧昂着头。
“《梁法》如军令!”陈景行呵斥道,“犯了法,就要受到惩治!”
钱勇等人气势有些虚,他强撑着说道:“那大人杀了我便是,何必多费口舌?”
“立法,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陈景行继续说道,“尔等,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当兵,为什么上阵杀敌?”
“当然是为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几人说道。
“为了保家卫国是吧?”陈景行反问道,“你们是为了保护梁人,所以上战场。下了战场,你们反而在杀梁人,岂不是自相矛盾?难道说,保家卫国只是你们的借口?”
听到陈景行这么说,钱勇等人当即就忍不住了,他们不怕死,但念及名声和脸面。
钱勇红脸脖子粗的喊道:“当然不是借口!我们本来也无意打死他们,但他们得势不饶人,要霸占这龙泉!我们不得不争!”
“大人,你是吃官家饭的,灾年荒年,你都饿不着。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要是没有了水灌既田地,来年就只能饿死!”
“大人,如果是你,你争不争?”
钱勇这句话说到了众人心里,百姓们纷纷喊起来:“是啊,我们不争,就只有等死!”
“龙泉应该是我们王家的!”
“以前是我们陈家人先发现的!”
“你们两家霸占了,我们其他姓的,就不能用水吗?”
眼看着现场又要乱起来,陈景行再次喝止众人。
钱勇等人依旧一脸不忿,说道:“大人,你今天可以杀了我们。我们都是老东西,活不了几年,死了也不怕。但他们,没有水,他们明天还是会打起来,后天,明年,还是一样!”
“只要打起来,就会伤人,死人!你要杀,不如把我们全杀了,省得麻烦!”
“对,把我们全杀了,来啊!”犯人们全部叫喊起来。
“肃静!”陈景行看向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有问题就要解决!但绝不是用打架,械斗的方式解决!”
“打伤对方,打死对方,水就能多出来吗?嗯?水少一点,你们就对外姓动手,要是再少一点,你们是不是就要对自己的同姓,对父母子女动手?难道我们梁人,是没有开化的野人?是一群食人凶兽?”
陈景行这话把众人暂时喝住了,众人纷纷沉默。
“大人,我们不是野人,我们也不想私斗。可我们想活下去,这难道有错吗?”钱勇问道。
“想活下去,没有错。但你们用错了方法!”陈景行说道,“解决问题的根源,不是抢水,而是想办法修水利工程,打井、修水渠、水库,这些才是正道!”
“呵!”几名老兵冷笑,“你说的容易。我们又不是傻子,我们不知道打井取水,不知道引水吗?”
有人说道:“泗阳县没有大河,想要引水,得修建几十里的水渠,谁来给我们修?至于打井,这里除了龙泉,根本打不出水来。地底全是石头,打了几百尺深都没见水,还能怎么办?”
对于泗阳县的情况,陈景行也是了解的。
这些日子他查看县里的资料,就知道泗阳县以前就是个贫瘠之地。
原来人口不多,靠着龙泉,百姓还能过日子。
可随着梁国丢失的土地越来越多,流民众多,迁徙到这里的人也增加,龙泉就不够他们取水之用。
陈景行对这里的地理环境进行了小调查,根据以前的资料显示,泗阳县几百年前,也是有地上河的,后来干涸了。
但陈景行根据各种资料推断,泗阳县地下应该有足够的地下水。
但这里的地质构造特殊,地底多是岩石,打井困难,而且深度不够也找不到地下水。
作为一个理科生,而且又有着模拟时的一些经验,陈景行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对众人说道:“本县既然是泗阳县的县令,这些问题,本县自然会解决。
但你们犯法的事情,也要依法处理。”
听到他的话,钱勇说道:“处理?你能处理?陈大人,你要是能解决泗阳县百姓吃水的问题,让我们不用看天吃饭,年年拿命相搏。我钱勇,不用你行刑,我自己动手,把自己正法!”
“对!”其他重犯也一并说道,“你如果能让大家都用上水,我们伏法又如何?至少我们的子孙后代,不用像我们一样,为了一桶水,与人相残!”
“好!”陈景行看向众人,说道:“今日本县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阿大,把县衙里的工具搬过来,打井取水!”
“是!”阿大等人回县衙搬东西。
而王良等人则是在暗笑。
“这小子真是个蠢货。”王平笑道,“如果这地界打井这么容易,还会互相争水吗?”
“他是走投无路了!”王良面色得意,“他现在既不敢杀人正法,又不能放人破法,只能赌一赌。可惜,就算他在这里挖上三天三夜,也挖不出水来!”
“大人,我们真的要挖井取水吗?”杨文表情有些迟疑,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种事情就是徒劳。
“当然!”陈景行吩咐道,“杨主簿,带我去找以前泗阳县的古河道。”
“这……好吧。”杨文没办法,便带他引路。
那些犯人们,百姓们,也全都跟着他,看陈景行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
不多时,阿大等人便取来了工具。
王平看过去,只见差役们拖着板车,板车上放着口径差不多的空心竹筒,上面还有铁锥,铁锹以及一些金属器件。
“我还以为这县令大人有什么手段,就这么些东西,就来打井?”王平笑道,“那竹筒是用来干嘛?当柴火烧吗?”
众人也都不解。
陈景行现在还在选址,他还特意请了几个擅长打井的老人,请他们帮忙看地点。
一众人来到一处古河道处,这里已经干涸了百余年,原来的河道,早就变成了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