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蒙山的露水在黎明前凝结成霜，打湿了药圃里还魂草的叶片。孙鹰将最后一包七叶一枝花塞进背篓时，丁芳柔正用青铜药鼎的青光烘干孩子们的衣角——昨夜山坳里的激战让孩子们淋了整夜寒雨，此刻都蜷缩在竹楼的火塘边熟睡。
“赵前辈，这是您要的鼎生菌。”孙鹰将密封的陶罐递给黑袍老者，里面的金色菌丝在青光中微微蠕动，“按药方配比，足够压制拜火教的火毒。”
赵青山接过陶罐，独眼在晨光中闪烁着精光：“拜火教的‘焚心蛊’专噬真气，你们要格外小心。”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块暗红色的琥珀，包裹着只展翅的蝴蝶，“这是‘冰魄蝶’的标本，其鳞粉能暂时冻结蛊虫活性。”
琥珀接触到神农鼎的瞬间，突然渗出淡蓝色的汁液，在鼎身的饕餮纹上凝成道冰纹。孙鹰认出这是《青囊秘要》记载的“寒玉髓”，唯有昆仑冰洞的千年寒冰才能孕育。
“阿木在西域卧底时找到的。”赵青山抚摸着琥珀表面的裂纹，“他说这东西能克制拜火教的圣火。”
竹楼外传来王二的吆喝声。山民们已经备好三匹骡马，驮着足够半月食用的干粮和药材。丁教授拄着拐杖站在队伍前列，竹篮里装着用油布层层包裹的还魂草幼苗——这株用双生血脉培育的仙草，如今成了制衡拜火教的关键。
“爷爷，您真的要一起去？”丁芳柔帮老人整理衣襟时，青铜药鼎突然在她掌心发烫，鼎身投射出幅模糊的影像：昆仑雪山的悬崖上，个黑袍人影正将还魂草扔进圣火盆。
“不去不行啊。”丁教授的目光落在影像上，“拜火教要的不仅是还魂草，还有我研究的蛊毒抗体配方。”他从怀里掏出本笔记，封面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五十年前他与孙鹰爷爷在昆仑山的合影，“当年我们就是在那里发现了拜火教的秘密。”
队伍出发时，瞎眼婆婆拄着竹杖赶来，将串用鼎生菌菌丝编织的手链戴在丁芳柔腕上：“这能指引你们找到青囊派的旧药庐。”手链接触到少女腕间的金光，突然开出米粒大的白花，“菌花开到第九朵时，就到地方了。”
进入昆仑山脉的第三日，天气骤变。鹅毛大雪封锁了通往西域的栈道，骡马在结冰的路面上频频打滑。孙鹰背着丁教授走在最前面，《龙象功》的真气顺着脊椎流转，在脚下凝结出层薄冰，让身后的人能稳步前行。
“孙鹰哥，你看！”丁芳柔突然指着手链，第三朵菌花正在雪中绽放，花瓣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婆婆说的药庐快到了！”
青铜药鼎的青光突然指向左侧的山谷。众人绕开积雪的陡坡往下走，发现谷中藏着片避风的竹林，林间隐约可见座破败的石屋，门楣上“青囊药庐”四个字虽被风雪侵蚀，仍能辨认出苍劲的笔锋。
石屋的药柜里摆满了蒙尘的陶罐，孙鹰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的药材竟还散发着清香。他认出这是爷爷常用的“凝神散”，配方与《青囊秘要》记载的分毫不差。
“是你爷爷当年住过的地方。”丁教授抚摸着柜角的刻痕，那里记着行小字：“丙戌年冬，与国梁炼还魂丹于此。”
丁芳柔突然被药炉下的暗格绊倒。孙鹰撬开暗格，里面藏着个青铜匣子，打开的瞬间，道金光从匣中飞出，在石屋中央凝成个透明的人影——正是年轻时的孙鹰爷爷，正对着还魂草图谱喃喃自语。
“还魂草需以鼎心之火温养九九八十一天，辅以双生血脉的精血……”人影的声音在石屋中回荡，突然转向丁芳柔，“丫头，记住，圣火盆下有通往拜火教总坛的密道。”
影像消散时，青铜匣子自动弹开第二层，里面躺着半张残缺的地图，与赵青山给的羊皮纸正好互补，在鼎光中拼出完整的拜火教总坛布局。
“原来如此。”孙鹰将地图拓印在羊皮纸上，“他们的圣火坛就建在青囊派旧药庐的遗址上。”
夜幕降临时，菌花已开到第七朵。众人在石屋中生火取暖，王二突然指着窗外：“那是什么？”
雪地里，十几个身披兽皮的人影正朝着石屋走来，手里的火把在风雪中摇曳，像群移动的鬼火。孙鹰认出他们腰间的令牌，正是刀疤脸佩戴的蛇形剑标志。
“是拜火教的先锋！”丁教授迅速将还魂草幼苗藏进药柜，“他们的‘焚心蛊’能通过圣火传播，千万别被火星溅到！”
孙鹰让山民们躲进石屋夹层，自己则和丁芳柔守在门口。青铜药鼎悬在两人之间，青光在门缝处织成道无形的屏障。
为首的红脸汉子踹开门时，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鼎光。他身上的圣火突然熄灭，露出里面藏着的火折子——原来拜火教的“圣火”只是涂了助燃剂的普通火焰，用来吓唬人的。
“交出还魂草，饶你们全尸！”红脸汉子的掌心突然窜出团火苗，直逼丁芳柔面门。
孙鹰侧身挡在少女身前，青铜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火苗上。奇异的是，火焰接触到他的血，竟瞬间变成蓝色，反烧向红脸汉子。
“青囊派的血！”汉子惊呼着后退，手臂被蓝火灼伤的地方冒出黑烟，“你是孙启明的后人？”
孙鹰的心脏猛地一缩。爷爷的名字从未在江湖上流传，这拜火教徒怎么会知道？
丁芳柔趁机举起神农鼎，鼎身的饕餮纹突然张开，将红脸汉子的火把吞入其中。圣火在鼎内剧烈燃烧，竟逼出三只会飞的红色小虫——正是《青囊秘要》记载的焚心蛊，翅膀煽动时带着火星。
“还愣着干什么！”红脸汉子见蛊虫被擒，突然吹响骨笛。隐藏在雪地的教徒纷纷掷出火流星，石屋的茅草屋顶瞬间燃起大火。
“往密道走！”孙鹰背起丁教授，让王二带着山民从药炉下的暗门撤离。自己则拉着丁芳柔跳上横梁，青铜药鼎在他们头顶旋转，将落下的火星尽数吸收。
密道里漆黑潮湿，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水滴声。丁芳柔的手链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第八朵菌花正在绽放。孙鹰突然停住脚步，青铜匕首抵在前方的黑暗中——那里传来极轻的心跳声，不止一个人。
“是自己人。”黑暗中传来个苍老的声音。火把亮起时，众人看到十几个穿青囊派服饰的老者正守在密道尽头，为首的白发长须，与孙鹰爷爷的画像有七分相似。
“是青囊派的长老！”丁教授激动得发抖，“你们还活着！”
白发老者稽首行礼：“恭候少掌门多时。”他指向身后的石门，“拜火教的圣火坛就在里面，他们正等着用还魂草举行献祭仪式。”
石门后的大殿金碧辉煌，中央的圣火盆燃烧着熊熊烈火，十二根盘龙柱上绑着被铁链锁住的山民，正是之前失踪的黑风口村民。拜火教的教主站在祭坛上，黑袍上绣着蛇形剑的标志，正用刀划破个孩童的手腕，将血滴入圣火中。
“是他！”丁芳柔突然攥紧拳头，青铜药鼎投射出的影像里，正是这个黑袍人将还魂草扔进圣火盆，“拜火教教主就是影阁的幕后主使！”
教主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身，脸上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孙小子，五十年了，你爷爷欠我们的，该由你来还了。”
孙鹰的真气在丹田剧烈翻涌。爷爷与拜火教到底有什么恩怨？
丁芳柔的手链突然剧烈震颤，第九朵菌花在火光中绽放。瞎眼婆婆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菌花盛开时，鼎碎重生处。”
“动手！”孙鹰突然吹起牛角号。隐藏在石柱后的青囊派长老纷纷掷出药粉，圣火盆的火焰瞬间变成绿色，绑在柱上的山民身上的锁链自动断裂。
拜火教徒们慌乱中掷出火流星，却被丁芳柔的青铜药鼎尽数吸收。鼎身的青光与圣火交织，竟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药杵，朝着祭坛砸去。
“不可能！”教主举着还魂草后退，却被突然窜出的王二绊倒。丁教授趁机将抗体药剂洒向圣火，绿色的火焰瞬间熄灭，露出下面的密道入口——正是青囊派旧药庐的地窖。
混乱中，孙鹰冲到祭坛前，青铜匕首抵住教主的咽喉：“说！我爷爷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
教主突然凄厉地笑起来，面具裂开处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他偷走了我们的圣物还魂草，让教中瘟疫肆虐！”他指向圣火盆下的骸骨，“那是我父亲的尸骨，五十年了，连全尸都没留下！”
丁芳柔突然指着教主的手腕，那里有块与孙鹰爷爷同款的玉佩：“你认识我爷爷？”
玉佩接触到神农鼎的瞬间，突然射出白光，在石壁上投射出五十年前的影像：年轻的孙启明抱着还魂草冲出圣火坛，身后的拜火教徒举着火把追赶，个黑袍少年哭喊着伸手去抓他的衣角。
“原来你是当年那个孩子。”丁教授的声音带着叹息，“你父亲是自愿留下断后的，不是被我们害死的。”
教主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张与孙鹰爷爷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看着影像中父亲最后挥手的画面，突然跪倒在地，泪水混着圣火的灰烬滑落。
最后一只焚心蛊被鼎光烧成灰烬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孙鹰将还魂草幼苗种在圣火盆的旧址上，丁芳柔的血滴入土壤的瞬间，仙草突然绽放出金色的花朵，花瓣上凝结着层薄冰——正是冰魄蝶的鳞粉。
“这才是还魂草的真面目。”青囊派长老抚摸着花瓣，“需圣火与冰魄蝶共生，才能发挥真正的药效。”
返程的路上，丁芳柔的手链渐渐化作光点，融入青铜药鼎。孙鹰看着鼎身流转的青光，突然明白爷爷医书最后的批注：“医者仁心，不在庙堂在江湖”，说的不仅是悬壶济世，更是化解恩怨的勇气。
竹楼的晨雾再次升起时，药圃里的还魂草已经开花。丁教授在实验室里研究新的抗体配方，王二带着山民们扩建药庐，赵青山则在整理青囊派的古籍。
孙鹰坐在门槛上打磨青铜匕首，丁芳柔蹲在旁边给赤芝浇水。阳光穿过竹窗，在两人身上投下重叠的光斑，青铜药鼎悬在他们中间，饕餮纹里的焚心蛊翅正在缓缓舒展，像对即将起飞的蝶翼。
“孙鹰哥，你说我们还会再去昆仑山吗？”少女的指尖划过鼎身的冰纹，那里还残留着圣火的温度。
孙鹰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尖，那里隐约传来悠扬的钟鸣，像是青囊药庐的晨钟，又像是拜火教的圣火仪式。他握紧手中的匕首，突然笑道：“江湖路远，总有再相逢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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