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死死攥着瓷瓶，指节泛白。疤面人腰间晃动的寒烟阁玉佩刺得我眼眶发疼。
“苏公子欠债，我一个字都不信。“夜无尘的声音像淬了冰，刀尖仍抵在那人颈侧，“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疤面人忽然笑出声，惊得芦苇丛簌簌作响：“国师连我都认不出了？当年在北境，我还替你挡过一箭呢。“他手腕一翻，露出内侧一道狰狞疤痕，“这伤疤就是拜你所赐。“
我看见夜无尘瞳孔骤缩。他手臂上的青筋像蛇一样扭动，刀锋割破了疤面人的皮肤，一滴血顺着喉结滚落。
“别杀他！“我扑过去抓住夜无尘的手腕。苏寒还在咳血，这人身上带着解药，不能让他死。
夜无尘没有看我，目光始终锁着疤面人：“你跟踪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救人。“疤面人抬手抹去血迹，“还有...找她。“他转向我，目光灼灼，“苏将军临终前托我送封信给你。“
我浑身一震。父亲...临终前？
“在哪？“话音未落，苏寒突然剧烈抽搐，我慌忙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疤面人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揭开后露出一封火漆信。夜无尘用刀尖挑开封泥，展开信纸时，几片干枯的梅花飘落。
“是爹的字！“我颤抖着读起来。
“璃儿见字如晤。若你看到此信，为父已不在人世。这些年你受苦了...七星散并非绝症，血蛊另有玄机...去找莫老丈，他是唯一知情者...“
信纸被我的眼泪洇湿。原来父亲早知道我的处境，却只能将真相藏在字里行间。
“他在哪？“我抬头盯着疤面人。
“死了。“那人语气平静，“三年前就被太子府灭口。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的孙女还在。“
我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石头也浑然不觉：“带我去见她！“
“等等。“夜无尘拽住我的手腕，“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我甩开他，抓起瓷瓶往苏寒嘴里倒药。疤面人说得对，这药加了当归蝉蜕，果然比之前的温和许多。
苏寒的呼吸渐渐平稳。我望着晨雾弥漫的水面，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这一次，我一定要揭开所有真相。
“老妇，借您的船再用一次。“我转身走向正在收拾帐篷的老人，“我们要去下游。“
“下游危险。“老人摇头，“太子府的人肯定已经...“
“我知道。“我打断她，“但我们必须去。“
疤面人忽然轻笑：“你们以为太子府的人真走了？“他指向对岸，“瞧，这不是又来了？“
浓雾中果然传来马蹄声。夜无尘立即拔刀，林晚晴昨日说太子府的人都回京城了，难道...
“不对。“疤面人神色凝重，“这是另一拨人。“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射入芦苇丛。火光窜起的瞬间，我看见来人胸前的银鳞——不是太子府的标记。
“快走！“疤面人率先冲出去。夜无尘背起苏寒，我提着药瓶跟在后面。身后传来打斗声和兵刃相击的脆响。
我们跌跌撞撞跑到渡口，老妇的船还系在那儿。疤面人断后，一人独战三名黑衣高手。他武功竟不在夜无尘之下，刀光闪过处，血花四溅。
“上船！“夜无尘把我推上甲板。老妇早已不见踪影，大概是躲进了密林。
船刚离岸，我就听见一声闷哼。疤面人踉跄着跳上船，左臂插着支弩箭。他咬牙拔出来，血溅在我裙摆上。
“谁派来的？“夜无尘盯着他伤口。
“不知道。“疤面人撕下衣角包扎，“但他们似乎专门在等我们。“
我握紧父亲的信。难道有人知道我们要去找莫老丈的女儿？还是说...
正想着，苏寒忽然抓住我的手。他嘴唇发紫，额头滚烫：“矿场...他们在矿场...“
“你说什么？“我俯身靠近。
“矿场...有血蛊...“他声音断断续续，“爹说过...要小心...“
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我慌忙探他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疤面人忽然开口：“你们知道莫老丈是怎么死的吗？“
我和夜无尘同时看向他。
“中毒。“他吐出两个字，“和萧景珩现在中的毒一样，七星散。“
我心头巨震。太子中毒，竟与二十年前的旧案有关？
“所以你才会帮我们？“夜无尘眯起眼睛，“为了报仇？“
疤面人冷笑：“不止。莫老丈死前说过，太子府在矿场炼制一种新蛊，比七星散更可怕。他孙女知道详情。“
船在河道上漂流，我的心却像坠了块石头。父亲、七星散、血蛊、矿场，这些线索像蛛网般缠绕。而我，正一步步走进真相的核心。
太阳升到头顶时，疤面人忽然说：“到了。“
我抬头望去，岸边立着块残破的木牌，上面“平安“二字已经模糊不清。这就是莫老丈曾经居住的村庄？
夜无尘背着苏寒，我扶着疤面人，三人踏上泥泞的河岸。村子里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大开，像是仓促逃离。
“奇怪。“疤面人皱眉，“按理说他们应该...“
话音未落，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我捂住口鼻，看见路边躺着具尸体。那人身上的伤口像被虫蛀过，黑紫的血迹蜿蜒到远处。
“是蛊毒。“疤面人脸色发白，“他们已经来过了。“
我浑身发冷。太子府的人还是那些神秘杀手？他们为什么要屠村？
“那边！“夜无尘指着前方一间茅屋。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啜泣声。
我们悄悄靠近。疤面人一脚踹开门，只见个少女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个死去的老人。
“别怕。“我蹲下身，“我们是来帮忙的。“
少女抬起泪眼，忽然尖叫：“小心！“
我猛回头，只见窗外黑影闪动。夜无尘挥刀斩断射来的弩箭，疤面人冲出去与敌人缠斗。我抱起苏寒躲到墙角，少女死死抓住我的衣袖。
打斗声持续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等到外面安静下来，我们才小心翼翼走出去。地上躺着几个黑衣人，疤面人擦着刀上的血。
“又是他们。“他踢了踢尸体，“看来我们猜对了。莫老丈孙女知道的东西很重要。“
少女这时才开口：“他们...他们问爷爷血蛊的事...“
“你还记得什么？“我急切地问。
她摇摇头：“爷爷不让我听，但我偷听到几句...说什么'公主'、'长生'...“
我浑身一震。公主？难道...
“还有这个。“少女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爷爷临死前让我交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是个青铜令牌，正面刻着龙凤纹，背面写着“璃“字。这分明是皇家信物！
“看来你爹没告诉你全部真相。“疤面人看着令牌，“莫老丈说，血蛊最初是为一位公主研制的长生药...“
[未完待续]我死死攥着青铜令牌，掌心传来金属的凉意。疤面人说血蛊是为一位公主研制的长生药，这句话像根刺扎在我心头。
“什么公主？“夜无尘的声音比刀刃还冷。
疤面人没回答，目光落在少女怀里老人的尸体上。那具尸体的脸已经发黑，嘴角凝着暗红的血痂。
“先埋了他。“少女哽咽着，“爷爷说...要入土为安...“
我和夜无尘对视一眼。他背着苏寒去林子里找工具，我蹲下来帮少女清理老人身上的污血。她手很冷，一直在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我轻声问。
“阿青。“她低声答，“爷爷总说...等我把东西交出去，就能解脱了...“
疤面人忽然走到我们身边：“你们知道莫老丈当年为什么甘愿守在这个破村子吗？“
我摇头。
“因为他害死了一个人。“疤面人眼神晦暗，“一个不该死的人。“
阿青突然哭出声。她抱紧爷爷的尸体，像是要把自己融进那具早已僵硬的身体里。
夜无尘挖好坑回来，我们合力将老人埋了。坟前连块碑都没有，只有几块石头压着泥土。
“走吧。“阿青擦干眼泪，“我知道爷爷藏东西的地方。“
她带我们穿过几间破屋，来到村后一口枯井旁。井沿上布满青苔，井口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
“小心脚下。“阿青率先往下爬，“下面有机关。“
疤面人跟在后面，我扶着苏寒慢慢往下挪。夜无尘断后，一手握刀，一手护着我们。
井底比想象中宽敞，石壁上嵌着几个熄灭的火把。阿青摸到墙角某个地方，轻轻一按，整面石壁轰然裂开。
里面是个小密室，正中央摆着个檀木箱子。阿青颤抖着手打开箱子，取出一卷泛黄的纸。
“这是...“我凑近看，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还有几幅血蛊的图示。
“血蛊不是毒。“阿青指着其中一页，“是一种虫。专门培养出来寄生在人体内，能让人延年益寿，但也会慢慢吞噬心智。“
我浑身发冷。父亲信里提到血蛊另有玄机，难道就是这个？
“公主呢？“夜无尘追问。
阿青翻到另一张纸：“这里写着'癸卯年三月初七，殿下服用第一剂血蛊精华'...“
话没说完，密室上方传来脚步声。疤面人脸色一变，立刻冲出去。紧接着是一声闷响，然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我抓起箱子往外跑。疤面人倒在井口边，胸口插着一支弩箭。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别说话。“我帮他捂住伤口，“坚持住！“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记住...血蛊...不能见光...“
眼睛渐渐失焦，手也松开了。我愣愣地看着他死去，直到夜无尘拉我起来：“有人往这边来了。“
我们抱着箱子逃进树林。身后传来喊声：“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苏寒又开始发烧，我摸到他额头滚烫。阿青突然拉住我：“那边！有个废弃的猎户棚！“
我们躲进去时天已经黑了。我翻看箱子里的资料，越看越心惊。血蛊的培育过程、寄生体的反应、甚至每隔十年需要补充新的虫卵...
“难怪我每次发病都刚好隔十年。“我喃喃道。
夜无尘凑过来看：“这些数据是谁记录的？“
“莫老丈。“阿青指着角落的签名，“他原本是宫里的医官，后来被派去照顾那位公主...“
“公主现在在哪？“
阿青摇头：“不知道。但这里写着'壬戌年腊月廿八，殿下最后一次清醒'...“
我盯着那行字。从那年开始，父亲就频繁往返京城。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切？
苏寒突然剧烈抽搐，我慌忙打开瓷瓶。药效似乎不如之前，他脸色越来越差。
“不对劲。“我嗅了嗅药味，“这药...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夜无尘立刻起身检查门窗。棚外风声呼啸，树枝拍打在墙上，像是谁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