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死死攥着青铜令牌，掌心传来金属的凉意。疤面人说血蛊是为一位公主研制的长生药，这句话像根刺扎在我心头。
“什么公主？“
夜无尘的声音比刀刃还冷。
疤面人没回答，目光落在少女怀里老人的尸体上。那具尸体的脸已经发黑，嘴角凝着暗红的血痂。
“先埋了他。“
少女哽咽着，“爷爷说...要入土为安...“
我和夜无尘对视一眼。他背着苏寒去林子里找工具，我蹲下来帮少女清理老人身上的污血。她手很冷，一直在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
我轻声问。
“阿青。“
她低声答，“爷爷总说...等我把东西交出去，就能解脱了...“
疤面人忽然走到我们身边：“你们知道莫老丈当年为什么甘愿守在这个破村子吗？“
我摇头。
“因为他害死了一个人。“
疤面人眼神晦暗，“一个不该死的人。“
阿青突然哭出声。她抱紧爷爷的尸体，像是要把自己融进那具早已僵硬的身体里。
夜无尘挖好坑回来，我们合力将老人埋了。坟前连块碑都没有，只有几块石头压着泥土。
“走吧。“
阿青擦干眼泪，“我知道爷爷藏东西的地方。“
她带我们穿过几间破屋，来到村后一口枯井旁。井沿上布满青苔，井口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
“小心脚下。“
阿青率先往下爬，“下面有机关。“
疤面人跟在后面，我扶着苏寒慢慢往下挪。夜无尘断后，一手握刀，一手护着我们。
井底比想象中宽敞，石壁上嵌着几个熄灭的火把。阿青摸到墙角某个地方，轻轻一按，整面石壁轰然裂开。里面是个小密室，正中央摆着个檀木箱子。
阿青颤抖着手打开箱子，取出一卷泛黄的纸。
“这是...“
我凑近看，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还有几幅血蛊的图示。
“血蛊不是毒。“
阿青指着其中一页，“是一种虫。专门培养出来寄生在人体内，能让人延年益寿，但也会慢慢吞噬心智。“
我浑身发冷。父亲信里提到血蛊另有玄机，难道就是这个？
“公主呢？“
夜无尘追问。
阿青翻到另一张纸：“这里写着'癸卯年三月初七，殿下服用第一剂血蛊精华'...“
话没说完，密室上方传来脚步声。疤面人脸色一变，立刻冲出去。紧接着是一声闷响，然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我抓起箱子往外跑。疤面人倒在井口边，胸口插着一支弩箭。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别说话。“
我帮他捂住伤口，“坚持住！“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记住...血蛊...不能见光...“
眼睛渐渐失焦，手也松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死去，直到夜无尘拉我起来：“有人往这边来了。“
我们抱着箱子逃进树林。身后传来喊声：“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苏寒又开始发烧，我摸到他额头滚烫。阿青突然拉住我：“那边！有个废弃的猎户棚！“
我们躲进去时天已经黑了。我翻看箱子里的资料，越看越心惊。血蛊的培育过程、寄生体的反应、甚至每隔十年需要补充新的虫卵...
“难怪我每次发病都刚好隔十年。“
我喃喃道。
夜无尘凑过来看：“这些数据是谁记录的？“
“莫老丈。“
阿青指着角落的签名，“他原本是宫里的医官，后来被派去照顾那位公主...“
“公主现在在哪？“
阿青摇头：“不知道。但这里写着'壬戌年腊月廿八，殿下最后一次清醒'...“
我盯着那行字。从那年开始，父亲就频繁往返京城。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切？
苏寒突然剧烈抽搐，我慌忙打开瓷瓶。药效似乎不如之前，他脸色越来越差。
“不对劲。“
我嗅了嗅药味，“这药...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夜无尘立刻起身检查门窗。棚外风声呼啸，树枝拍打在墙上，像是谁在敲门。
猎户棚里一片死寂。阿青抱着苏寒，指尖在发抖。我盯着那瓶可疑的药，脑子里闪过疤面人临死前说的话。
“血蛊不能见光...“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无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跟我来。“
他把我拉到角落，压低声音：“刚才那些人不是太子府的。“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们用的是东瀛刀法。“
他的手指收紧，“而且...他们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
我想起方才那个死去的疤面人，他身上也有类似的气味。不是血腥味，而是一种混合着腐烂与药草的气息。
“你闻到了？“
我抬头看他。
“嗯。“
他目光沉沉，“像是...药渣混着尸水的味道。“
我胃里一阵翻腾。这时苏寒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出来的血带着黑色絮状物。
“糟了！“
我一把抢过药瓶，对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查看。瓶身底部有层淡粉色的沉淀物，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
阿青凑过来看：“莫老丈笔记里提到过，血蛊在阳光下会分泌一种保护膜。如果想让它失去活性，必须...“她突然顿住。
“必须什么？“
夜无尘追问。
“必须用这种特殊的药粉。“
她指着瓶底，“这是七星散的原料之一，蝉蜕粉。莫老丈说，它能让血蛊产生应激反应，从而暂时失去活性。“
我这才明白疤面人为什么给我这瓶药。他早就在里面做了手脚，让血蛊暂时安静下来，但...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阿青的声音发颤，“如果血蛊长期处于这种状态，一旦药效消失，会更加狂躁。“
夜无尘突然转身走向门口。他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片刻，猛地拉开门。
外面站着个人。
是个女子，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提着个竹篮。她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
“几位在里面躲雨啊？“
她声音很甜，“我刚煮了些姜汤，要不要进来喝点？“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夜无尘却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在我和阿青面前。
“你是谁？“
他问。
“我叫翠娘，就住在前面山脚下。“
女子笑着晃了晃竹篮，“看到这里有灯光，想着送点吃的过来。“
她说话时，我注意到她右手一直藏在袖子里。那袖子微微鼓起，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多谢好意。“
夜无尘语气平静，“但我们...“
话还没说完，苏寒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我回头一看，他脖子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不好！“
我伸手去探他额头，滚烫。阿青也慌了：“血蛊在苏公子体内暴动了！“
翠娘突然笑了。
“看来是来不及了。“
她袖子一甩，一把细针直奔我们而来。
夜无尘挥刀格挡，叮叮当当几声，针落地面。但与此同时，一股异香飘了进来。
“迷香！“
阿青大叫，我已经感觉头晕目眩。夜无尘一把将我拽到身后，自己却被迷香熏得踉跄了一下。
翠娘趁机冲进来，直扑向我。她右手终于露出来，握着一把短匕首，刀刃上闪着幽蓝的光。
我往后一闪，她扑了个空。匕首划破我的袖子，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那伤口立即发麻，像是被蝎子蛰了似的。
“你...“
我刚开口，喉头就哽住了。翠娘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甜美的笑容，而是充满恨意的狰狞。
“苏璃，你也有今天！“
她咬牙切齿，“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吗？“
我看着她陌生的脸，脑子飞速运转。这是谁？为什么恨我？
夜无尘已经恢复过来，一刀劈向翠娘。她灵活地躲开，动作矫健得不像普通村妇。
“你不是翠娘。“
我盯着她，“你是谁？“
“我是谁？“
她疯狂地笑起来，“我是被你爹害死的陈家遗孤！“
我瞳孔一缩。陈家...二十年前，父亲奉命平定西南叛乱，确实曾剿灭过一个叫陈家寨的势力。
“你们烧杀抢掠，残害百姓！“
我厉声说，“我爹是为民除害！“
“放屁！“
她尖叫着扑上来，“你们才是强盗！你们杀了我全家，抢了我们的土地！“
夜无尘再次出手，刀光闪过，翠娘左臂顿时鲜血淋漓。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反而更加疯狂。
“反正你们今天都要死！“
她突然掏出个瓷瓶，朝地上摔去。瓶碎之后，一团黑色的东西蠕动起来。
是血蛊！
“快走！“
阿青大叫。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那些血蛊像是有意识一样，朝着我们涌来。
夜无尘挥刀斩断几只，但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突然想起莫老丈的笔记，血蛊最怕...
“火！“
我大喊，“用火烧！“
夜无尘立刻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干柴。火焰窜起的瞬间，血蛊纷纷退避。
翠娘站在火光中，像疯了一样大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活命吗？血蛊会永远跟着你们，直到吸干你们的血！“
她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在剩下的血蛊上。那些虫子顿时变得通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
“现在...“
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们就等着被它们吃掉吧！“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突然从窗外射入，正中她心口。翠娘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窗外传来脚步声。
是疤面人的同伴。
[未完待续]弩箭穿透翠娘心脏的瞬间，血蛊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那些蠕动的黑色虫子突然停止动作，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住。
我嗅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比之前疤面人身上的气息更刺鼻。夜无尘捂住我的口鼻把我往后拉，他的手掌带着血腥气，混着汗水的味道。
“别呼吸。“
他低声警告，刀锋在火光中泛着冷意。阿青抱着苏寒缩在角落，苏寒脖子上的黑纹已经蔓延到下巴，像是蛛网要爬满整张脸。
弩箭是从窗外射入的，但放箭的人迟迟没有现身。火堆噼啪作响，照亮猎户棚斑驳的墙壁。那些血蛊开始缓慢扭动，仿佛随时会重新活过来。
“烧了它们。“
我对夜无尘说。他没有动，目光紧锁着门口。我知道他在等——等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
“你们跑不掉的。“
尸体边传来声音。翠娘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但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沙哑的男声，像是从她扭曲的嘴角传出。
我后背一阵发凉。这不对劲，人死了不可能开口说话。
夜无尘突然挥刀劈向尸体。刀刃砍进血肉的闷响里，翠娘的脑袋滚到火堆旁，眼睛还睁着，嘴角却诡异地咧开。
“找到你了。“
夜无尘刀尖指向门外。黑暗中缓缓走出几个人影。领头的是个瘦高男子，脸上戴着银丝面具，手里握着把乌黑的弓。
“你是谁？“
我问。那人身上的气味和疤面人、翠娘一模一样，腐烂与药草混杂的气息。
“你们不该碰那个箱子。“
他说话时面具没动，声音像是直接从骨头里挤出来的。身后的几人慢慢逼近，手里都握着弩。
火堆映出他们发灰的脸色，像是长期不见阳光的人。有个女人右眼蒙着黑布，左手指甲漆黑如墨。
“血蛊不是你们能碰的东西。“
面具人继续说。他每走一步，地上的血蛊就跟着蠕动。那些虫子开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头。
苏寒又咳出血，这次是黑色的。阿青慌乱地擦着他嘴角，但黑血不断涌出来。
“他不行了。“
阿青的声音发抖，“血蛊暴动必须立刻用药，否则...“
“七星散。“
我说。瓷瓶还在怀里，但刚才那层粉色沉淀让我心惊。翠娘说这是权宜之计，可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面具人突然抬手：“别让她用药。“
身后两人立刻扑来。夜无尘挥刀迎上，刀光划破黑暗。我趁机拧开瓷瓶，往苏寒唇边倒了一点药粉。
药粉刚入口，苏寒的身体猛地弓起。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脖子上的黑纹开始剧烈跳动。
“怎么回事？“
阿青尖叫。我看着瓶中药粉，突然意识到什么——这瓶药不是疤面人给我的那一瓶。
我们在混乱中拿错了药。
面具人的冷笑声从黑暗中传来：“你们以为疤面人真的会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