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抱着苏寒，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拂过我的脖颈。夜无尘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手里的刀随时准备迎战。
“让开！”青衣人挥手，手下的人举起了弓箭。
“等等！”屋里的老人突然坐起来，虽然受了伤但声音很有力，“你们来晚了。”
青衣人的目光转向老人：“你是谁？”
老人慢慢站起身，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你们以为我死了？这些年装死不容易吧？”
我看着这一幕，苏寒在我怀里轻轻动了一下。夜无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刀锋微微下垂。
“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老人继续说，“但你们永远找不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青衣人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手下准备进攻。马蹄声在雨中格外清晰，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老人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却带着几分诡异：“你们来晚了。”他一步步走到窗边，手里攥着个暗红色的瓷瓶，“这东西早就被人取走了。”
青衣人的目光落在那瓶子上，眼神骤然一凝。
“血蛊的母虫已经不在这里了。”老人咳嗽着，声音却愈发铿锵，“你们太子府的人，是不是忘了当年的事？”
夜无尘的手指缓缓收紧，刀刃在火光中映出一道寒芒。我抱着苏寒，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拂过我的脖颈。
“少废话，交出东西，饶你们一命。”青衣人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平静。
“呵。”老人笑得更狠了些，“你们这些人，总是学不会记吃不记打。”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的瓷瓶砸在地上。一股异香瞬间弥漫开来，像是腐烂的花香混着血腥味。
“快捂住口鼻！”夜无尘低声喝道，一把扯下外袍盖在我和苏寒头上。
青衣人那边传来几声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迷香！”有人惊呼，“快撤！”
“想走？”老人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
我透过布料的缝隙看到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短笛。笛声尖锐刺耳，像是穿透了雨幕，直刺人心。
驿站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马匹惊恐的嘶鸣。
“蛊群！”有人惊叫，“是蛊群！”
夜无尘的手搭在我肩上：“等他们乱了，我们就从后门走。”
我点点头，苏寒的体温比之前好多了，但依然虚弱。
外面的喊叫声越来越混乱，夹杂着皮鞭抽打的声音。马蹄声四散奔逃，像是被什么东西逼疯了似的。
“现在！”夜无尘拉起我，一手护着我们往后门冲。
老人站在门口吹着笛子，身形佝偻却异常坚定。他的影子在火光中拉得很长，像是一棵老树，死死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我们刚冲到后院，一支弩箭擦着夜无尘耳边飞过，在墙上钉了个深深的坑。
“快走！”老人头也不回地喊，“别回头！”
我咬紧牙关，抱着苏寒往前跑。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脚下的泥泞让每一步都变得沉重。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我没有回头。但我们都知道，那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老人。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们终于甩掉了追兵。苏寒在我怀里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抓住我的衣襟。
“苏璃……”他喃喃地喊我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我在。”我低头看他，他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别说话，保存体力。”
夜无尘走在前面，脚步不停。他的刀还在滴血，但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他的。
“矿场……”苏寒又开口，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些，“他们还在用活人试毒……”
夜无尘的脚步顿了顿。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他知道这些事，那他到底是谁？
雨渐渐停了，阳光从云层缝隙洒下来。可这片宁静让我更加不安，像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我问。
夜无尘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了眼太阳，沉默片刻才开口：“去找一个人。”
“谁？”
“一个你父亲的老朋友。”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也许他知道更多。”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苏寒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不同以往，他的指尖染上了血迹。
夜无尘的脸色变了：“得找个大夫。”
我点头，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钟声。那声音悠远绵长，像是从深山中传来。
“那边有座庙。”夜无尘指向钟声传来的方向，“先过去再说。”
我们朝着钟声走去，脚步沉重却坚定。苏寒在我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像是睡着了。可我知道，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钟声来自半山腰的一座古刹。青砖灰瓦，檐角斑驳，香火气息扑面而来。
“先把苏寒安置好。”夜无尘说，“我去打听情况。”
我点点头，抱着苏寒走进寺庙。大殿里有个老和尚正在扫地，看见我们愣了一下。
“大师，这位施主需要救治。”我把苏寒轻轻放在石阶上，“请您帮帮忙。”
老和尚放下扫帚，蹲下来看了看苏寒的脸色：“中毒不浅啊。你们是从北境过来的吧？”
我心头一震：“大师怎么知道？”
“最近有不少这样的病人。”老和尚叹了口气，“都是矿场那边逃出来的。”
夜无尘的目光一闪：“矿场在哪里？”
“就在山后面。”老和尚指着西边，“不过现在那里戒备森严，你们要是想去……”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和尚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官兵。
“住持呢？”官兵大声问道，“奉太子殿下之命，要查清寺内是否藏匿要犯。”
我和夜无尘对视一眼，心知不好。
“快，带苏寒去后院。”夜无尘低声说。
我抱起苏寒正要走，却被其中一个官兵拦住：“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阿弥陀佛。”老和尚上前合十，“这是贫僧的侄儿，染了怪病，特来求医。”
官兵狐疑地看着我们：“既然是看病，那就一起带走。”
夜无尘冷笑一声：“带走？谁敢动他们？”
官兵拔出佩刀：“太子有令，违者斩！”
“那就看看谁先断气。”夜无尘抽出长刀，刀光闪过，两个官兵应声倒地。
“快走！”我对老和尚喊，“他们会杀人的！”
老和尚脸色大变，赶紧带着我们往后院跑。官兵们在后面追赶，喊声震天。
我们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老和尚推开一间禅房：“先躲进去。”
我抱着苏寒进去，夜无尘转身守在门口。禅房不大，只有一张木床和几张蒲团。
“苏寒的情况不太妙。”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得尽快取出血蛊。”
夜无尘点头，从怀里摸出那个瓷瓶。透明的蛊虫在瓶里扭动着，触须微微颤动。
“它认得血蛊的气息。”夜无尘说，“但需要时间。”
我看着他熟练地操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懂这些？”
他动作一顿，眼神有些闪躲：“以前学过一些。”
“不是吧？”我盯着他，“你连蛊毒都懂？”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因为我也是前朝遗孤。”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我叫夜无尘，是前朝最后一个皇子。”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我耳边，“当年政变，父皇母后都被害。我被师父救走，养在山中。”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我知道矿场的事。”他继续说，“因为那是我父皇最后的藏身之地。”
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真相，却从未告诉我。
“为什么不早说？”我哽咽着问。
“怕你会恨我。”他抬头看我，眼神真诚，“因为你父亲当年参与了那次行动。”
我愣住了。
“但我后来查清楚了。”他急忙解释，“你父亲是被迫的。他一直在暗中帮助前朝旧部，直到被太子发现。”
我紧紧抱住苏寒，脑子里一片混乱。原来所有的事情，竟然都绕到了一起。
门外传来脚步声。老和尚推开门：“官兵还在搜查，得想办法离开。”
夜无尘收起瓷瓶：“给我一点时间，马上就好。”
他把蛊虫放在苏寒胸口。虫子慢慢钻进去，带出一缕黑烟。苏寒疼得直抽气，但很快体温就降了下来。
“好了。”夜无尘擦去额角的汗，“但现在必须离开。”
老和尚点头：“后山有条小路，可以绕出去。”
我们背着苏寒跟着老和尚往后山走。穿过一片竹林，果然有条隐蔽的小路。
“顺着这条路走，就能到山脚下。”老和尚说，“那里有户人家，可以借宿一晚。”
“多谢大师。”夜无尘抱拳行礼，“日后必当报答。”
老和尚摆摆手：“救人要紧。”
我们沿着山路往下走。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陆离。
“夜无尘。”我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我：“因为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他继续说，“也不在乎你身边有多少人。我只知道，我想护你一世平安。”
我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接受不了。”他苦笑，“但我会等。”
我低头看着昏迷的苏寒，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感情，不是靠理智能控制的。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我们终于找到那户人家。是个独居的老妇，见我们狼狈模样，赶紧让我们进屋。
“先休息一下。”她说，“等天亮再想办法。”
我们点头，把苏寒安置在床上。夜无尘坐在窗边守着，我靠在墙边，听着窗外的风声。
“你真的不介意我是谁的女儿？”我忽然问。
他转头看我，眼神温柔：“我说过，我爱你，是因为你是苏璃。”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苏寒呢？”我低声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你的侍卫，也是你的朋友。我尊重他。”
我看着床上昏迷的苏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睡一会儿吧。”夜无尘说，“我守着。”
我点点头，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可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夜，注定难眠。
[未完待续]天刚蒙蒙亮，老妇端来一碗热粥，香味混着柴火气，扑面而来。
“趁热吃点。”她把粥放在我面前，“你们昨晚赶路辛苦了。”
我接过碗，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凉意。苏寒还在睡，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呼吸也平稳了。
夜无尘站在窗边没动，眼神一直盯着山下那条小路。他的手搭在刀柄上，像是随时准备拔刀。
“你吃点。”我把另一碗粥递给他，“不吃怎么有力气赶路？”
他迟疑了一下，接过粥，却没有喝：“山下有动静。”
我皱眉：“官兵追来了？”
“不。”他低声说，“是矿场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我压低声音问。
夜无尘没回答，只是放下粥碗，转身走到床边看着苏寒。
“苏寒醒来后，我们要立刻离开。”他说，“不能连累这户人家。”
我点头，心里却一阵发紧。昨夜那一战，我已经累了。可现在，又得逃。
老妇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夜无尘。”我看着他背影，“你到底打算带我去哪里？”
他转过身，目光有些复杂：“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然后呢？”我继续问，“我们就一直逃？”
他沉默了片刻：“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完，就带你走。”
“处理什么？”我盯着他，“矿场的事？还是太子府？”
他没有否认。
“你不该卷进来的。”他低声说，“可我已经没办法放开你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听起来像个逃婚的新郎。”
他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苏寒。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快要醒了。
门突然被推开，老妇慌张地冲进来：“不好了！他们来了！”
我和夜无尘同时起身。
“从后门走！”老妇急道，“他们已经包围了前院！”
夜无尘一把抓起刀，另一只手扶起苏寒。苏寒还没完全清醒，但意识已经回转。
“能走吗？”我扶住他另一边。
他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别管我……你们先走。”
“说什么傻话。”我咬牙，“我们一起走。”
夜无尘扫了一眼窗外，低声说：“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我抓住他衣袖，“太危险了。”
“我熟悉地形。”他看了我一眼，“等我引开他们，你们再从后山绕出去。”
我不愿意，但他已经翻窗而出。
屋外传来脚步声和叫喊声，紧接着是刀刃相撞的清脆声响。
“快！”老妇拉住我们，“这边走！”
我背着苏寒，跟着她往屋后的小路跑。泥泞的地面上还有昨夜的雨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里。
苏寒靠在我肩上，呼吸越来越重：“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别说这种话。”我低声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
他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衣襟。
我们穿过一片矮树丛，来到一处断崖边。老妇指着一条窄窄的石阶：“顺着这条路下去，能到山脚的河边。”
我看了看天色，乌云压得很低，像是又要下雨。
“你先走。”我对老妇说，“我们随后就来。”
她点点头，快步走了下去。
我扶着苏寒慢慢往下走。风从崖底吹上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夜无尘正从崖上跃下，落地时膝盖重重磕了一下，但他很快站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没说话，只是朝我伸出手：“抓紧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远处传来一声弩箭破空的声音。
夜无尘猛地把我推开，自己却被箭矢击中肩膀，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夜无尘！”我惊呼。
他咬着牙拔出箭，血瞬间染红了衣襟：“快走！”
我咬紧牙关，扶起苏寒继续往下跑。夜无尘跟在我身后，脚步有些踉跄，但依旧坚定。
我们终于到了山脚下，河水湍急，岸边停着一艘小船。
“快上船！”老妇已经在船上等着。
我们跳上船，老妇立刻撑篙，船缓缓离岸。
岸上的人追到崖边，举着弓箭却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顺流而下。
我回头看着夜无尘，他肩上的血还在流，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为什么不走？”我低声问。
他笑了笑，声音很轻：“我说过，要护你一世平安。”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苏寒靠在我怀里，看着夜无尘的眼神，有些复杂。
船在河道上漂流，两岸青山如画，水汽弥漫，像是置身仙境。可我们谁都没心情欣赏。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老妇。
她叹了口气：“去下游的城池，那里有你们想找的人。”
我一怔：“你知道我们要找谁？”
她没回答，只是继续撑着船。
夜无尘靠在船边，闭上眼睛休息。血迹在他脸上晕开，像是染红了整个清晨。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场逃亡，似乎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