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瞬间明白了。
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用“扶持”和“合作”的名义，将龙峰二厂纳入监管体系！用廉价的军工次品换取他们的技术动向和部分利润！同时安插眼线！而最核心的出口命脉，被国家牢牢攥在手里！
“首长！高明！”
张铭眼中爆发出精光，憋屈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高层手腕的敬畏。
“高明？”
“泰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是无奈！记住，张铭，你的任务变了。”
“一、确保‘试点’顺利落地，让秦风心甘情愿签下协议。”
“二、盯死那个‘技术顾问’，他才是真正的眼睛和耳朵。我要知道秦风的每一个想法，每一次‘改进’！”
“三、评估他们的潜力…和危险等级。如果这棵苗子长歪了…”“泰山”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铁血杀伐之气，“你知道该怎么做。”
通讯戛然而止，红灯熄灭。
张铭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掌心那块滚烫的铜牌，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
深夜，龙峰二厂。
秦风独自坐在简陋的办公室里，桌上摊着那张画着歪扭尾翼和推进剂配方的草图。
油灯如豆，在他沉静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厂区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野狗的吠叫。
“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夜风灌入，吹得油灯一阵摇曳。
张铭站在门口，一身风尘，军装笔挺，额角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像一道狰狞的勋章。
他手里没有拿枪，也没有逮捕令，而是拿着一份崭新的、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件。
他大步走到桌前，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秦风，将文件“啪”地一声拍在草图之上！
封面上，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在油灯光下清晰可见：
《关于将龙峰县第二机械厂纳入“军民融合-深蓝技术试点工程”的通知》
张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却也透着一丝复杂的审视：
“秦风同志，经上级研究决定，龙峰二厂被列为国家重点扶持的‘军民融合技术应用试点单位’。”
他指着文件条款，语速平稳却字字千钧：
“即刻起，贵厂可凭此文件，按废铁价格，定向采购特种无缝钢管。同时，军工部将派遣资深材料工程师一名，担任贵厂‘技术顾问’，协助提升‘特种压力容器’的生产工艺与安全标准。”
“作为试点企业，贵厂需定期提交技术改进报告与特种材料使用清单。同时，鼓励将部分利润自愿捐赠，用于支持国家基础科研事业…”
张铭的手指重重敲在文件末尾加粗的条款上，声音陡然加重：
“最重要的一条！”
“所有纳入试点范畴的‘特种压力容器’及其衍生品，出口需通过‘军民融合联合审查办公室’核准！报关名义、运输渠道、最终用户…必须符合国家出口管理条例！”
“这是国家…给你们的机会。也是…枷锁。”
“接，还是不接？”
油灯的火苗在秦风深潭般的眼眸中跳跃。他没有去看那诱人的“特种钢管”，也没有在意那所谓的“技术顾问”。他的目光，落在文件末尾那枚鲜红的公章上，以及那行加粗的出口管制条款上。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夜风从门缝钻入，吹得文件一角轻轻翻动。
良久，秦风抬起手，手指修长而稳定，轻轻按在那份还带着张铭掌心温度的文件上。
他抬起头，迎上张铭审视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国家给的路，当然要走。”
“出口…按规矩来。”
“这枷锁…我戴了。”
油灯的火光摇曳了一下，将秦风签字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个沉默的契约，在寂静的深夜里，悄然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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