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在秦风签字落笔的瞬间,猛地跳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气流扰动。
办公室内死寂的空气被打破,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秦风放下笔,那份盖着鲜红公章、承载着“深蓝融合”试点协议的厚厚文件,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道无形的闸门,落下便再无回头路。
张铭紧绷的肩线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
他看着秦风平静无波的脸,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狂喜或抵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这年轻人…比他想象的更难琢磨。
“协议生效。”
张铭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稳,他收起那份文件副本,动作利落,“特种钢管采购通道,明天上午九点开通。地址和联系人,文件里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风,“至于技术顾问…三天后到岗。”
秦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铭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被厂区死寂的夜色吞没。
办公室里只剩下秦风和王建国。
油灯昏黄的光晕下,王建国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此刻却因为极度的肉痛而扭曲着。
他死死盯着桌上那份协议,仿佛那不是文件,而是一张割肉的刀片。
“70%?”
王建国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秦技术员!你…你刚才说什么?利润的70%?上缴国家?”
他一步冲到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秦风脸上,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你疯了吗?那可是真金白银!是厂子一百多号人活命的钱,是发工资,是买米买面,是给老李他娘抓药的钱!”
“70%!你知道那是多少吗?那订单…那订单要是成了,少说几十万,70%就是几十万啊,就这么白白送出去?”
“特种钢管?废铁价?那能值几个钱?那点差价够塞牙缝吗?你这是要把厂子往死路上逼啊!”
王建国的咆哮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油灯火苗一阵乱晃。
他眼珠子瞪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跳,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什么国家试点,什么特种钢管?
在他眼里,都不如攥在手里的钱实在!
厂子穷怕了!他不能让这好不容易盼来的活路,又被人一刀砍断!
秦风静静地坐着,任由王建国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直到王建国吼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他才缓缓抬起眼。
“厂长,”
秦风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水浇头,瞬间压下了王建国的怒火,“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
王建国喘着粗气,声音依旧嘶哑,“那是钱,是命!”
秦风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厂长,账…不是这么算的。”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那份协议副本:
“特种无缝钢管…军工三等品。”
他顿了顿,看着王建国的眼睛:
“知道外面黑市上,这种规格、这种强度的无缝钢管,一吨多少钱吗?”
王建国一愣,下意识摇头。他一个地方小厂长,哪知道军工品的行情?
“至少三千块。”秦风的声音平淡,却像重锤砸下。
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
三千?
他们厂以前买的民用钢管,最好的也就几百块一吨!
“协议里写的采购价呢?”
秦风追问。
“废…废铁价…”
王建国喃喃道,脑子里飞快计算,“废铁…现在大概…一百多块一吨?”
“没错。”
秦风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一百块一吨的‘废铁’,拿到手,就是外面三千块一吨的军工钢管,这差价…是多少倍?”
“三…三十倍?”王建国脱口而出,眼睛瞬间瞪圆了,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三十倍!”
秦风肯定道,“而且,是军工品质!强度、韧性、耐压性…远超市面上任何民用钢管!这意味着什么?”
秦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
“意味着,我们造出来的‘压力测试器’,弹体更坚固,飞行更稳定。射程…可以更远,!威力…可以更大!”
“意味着,我们卖给中东土豪的‘特种设备’,可以更贵,订单…可以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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