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燃料的成功量产，如同在龙峰二厂上空拨开了一片阴霾。
车间里，甜腻中带着一丝化学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工人们看着一块块黄白色的“糖块”被压进特种钢管，眼神里少了之前的疑虑，多了几分新奇和干劲。
王建国更是亲自坐镇装药车间，看着那稳定燃烧、烟尘稀少的推进剂，咧着嘴直乐：“嘿！这甜火…还真他娘的甜到心里去了！”
然而，这份短暂的喜悦，很快被一封来自遥远沙漠的电报狠狠击碎。
“秦技术员，厂长，急电！伊驼来的！”
通讯员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手里捏着那份还带着翻译密码的电报纸。
秦风接过电报，目光扫过那夹杂着阿拉伯语和蹩脚英文的句子，眉头瞬间拧紧。
王建国凑过来一看，脸也垮了下来：
“精度太差！打坦克十发九歪！”
“‘甜火’很稳，但准头像瞎子，急需改进，否则订单取消！”
落款：贾马尔。
“精度…精度…”
王建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玩意儿…飞出去跟喝醉了酒似的，能怪谁？白糖再甜，它也管不了方向啊！”
秦风没有说话。他放下电报，走到窗边，目光落在车间角落里那堆等待维修的废旧闹钟上。
那是工人们从废品站淘换来的，准备拆零件修厂里的挂钟。
他的眼神，定格在那些闹钟内部缠绕的发条和细小的滚珠轴承上。
“精度…”秦风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就给它…装个‘陀螺’！”
“陀螺？”
王建国和老李面面相觑，“啥陀螺？小孩抽着玩的那种？”
秦风没有解释。
他径直走向那堆废旧闹钟，拿起一个外壳破损的老式闹钟，熟练地撬开后盖。
里面，黄铜色的发条盘绕，几颗细小的钢珠轴承散落在齿轮间。
“老李！”秦风喊道，“找几个最细、弹性最好的发条！还有这些滚珠轴承！挑直径最均匀的！要快！”
老李虽然不明所以，但秦风的话就是命令，立刻带人翻找起来。
秦风则回到绘图板前，拿起粉笔，刷刷刷地画出一个极其简陋的草图——一个圆柱形的金属小筒，内部是十字交叉的弹簧片，中心镶嵌着一颗滚珠。
“张工！李师傅！”秦风指着草图，“按这个尺寸，车一个薄壁铜管，内壁要光滑。”
“王焊工！把弹簧片按这个角度焊在十字支架上，中心点留孔。”
“滚珠！一定要卡在中心孔里！要能自由转动，但不能有间隙。”
车间里再次忙碌起来。车床飞转，焊枪嘶鸣。工人们看着秦风摆弄着那些闹钟零件，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好奇。
“秦技术员…这…这是要做啥？”王建国忍不住问道，“这闹钟里的发条…能打仗？”
“不是打仗。”秦风头也不抬，专注地用镊子将一颗黄豆大小的精钢滚珠，小心翼翼地安放在焊好的十字弹簧片中心孔里，“是让火箭弹…不迷路。”
他拿起那个组装好的、只有火柴盒大小的简陋装置——一个薄铜管外壳，里面是十字交叉的弹性发条片，中心嵌着一颗光亮的滚珠。
“这叫…弹簧滚珠陀螺仪。”
秦风轻轻晃了晃小装置，里面的滚珠在弹簧片约束下，微微晃动后迅速回正，“它能让弹体…飞得更稳，指哪打哪！”
“就这么个小玩意儿？”
王建国瞪大了眼睛，拿起那个轻飘飘的装置，左看右看，“这…这能行？成本…成本多少？”
“发条和滚珠是废品，铜管边角料。”
秦风淡淡道，“算上人工…成本增加八块钱。”
“八块？”
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秦技术员！八块钱啊！这…这要是没用…”
“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
秦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装弹！试射！”
新的“陀螺版”火箭弹很快组装完成。
依旧是特种钢管弹体，白糖燃料推进，煤气罐战斗部。
唯一的不同，是在靠近弹体尾部三分之二处，焊接了一个不起眼的、火柴盒大小的铜疙瘩（陀螺仪）。
试射场。
张铭再次被惊动，看着那枚尾部多了个小凸起的火箭弹，眉头微挑。
“点火！”
“轰！”
白糖燃料稳定燃烧，火焰明亮。火箭弹呼啸而出！
这一次，飞行姿态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虽然依旧不如制导武器那般精准，但那种剧烈的、毫无规律的左右摇摆和上下颠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对稳定的、带着轻微修正的直线飞行！尾部喷出的烟尘轨迹，也变得更加凝聚和笔直！
“轰！”
弹头准确命中八百米外预设的油桶靶标！火光冲天！
“中了！直接命中！”观测员兴奋地大喊！
“这…这稳多了！”王建国目瞪口呆，随即狂喜，“八块钱！值！太值了！”
秦风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他看向张铭：“张副处长，麻烦把试射录像和陀螺仪设计简图，按程序上报吧。”
张铭深深看了秦风一眼，点了点头。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看似简陋的小装置，蕴含的意义非同小可！
几天后，伊驼前线。
贾马尔看着手下送来的几枚尾部带着小铜疙瘩的“新型火箭弹”，一脸狐疑：“这玩意儿…能行？”
“头儿！波波沙的坦克连又上来了！试试吧！”一个满脸硝烟的军官急吼。
贾马尔一咬牙：“装弹！目标！左翼那辆T-55！放。”
“轰！轰！轰！”
三枚陀螺火箭弹拖着稳定的尾焰，呈品字形射向目标。
第一枚！擦着坦克炮塔飞过，砸在后方沙地上，炸起一团沙尘。
“妈的！又歪了！”贾马尔咒骂。
第二枚！划着弧线，精准地砸在T-55炮塔和车身的结合部。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中，那辆T-55的炮塔被整个掀飞！扭曲的金属碎片四溅。
车身燃起熊熊大火！
“打中了！打中了！”
阵地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第三枚！紧随其后，直接钻进了旁边一辆装甲运兵车的驾驶舱！
“轰！”运兵车化作一团火球！
战场简易摄像机（雪花画面）记录下了这震撼的一幕。
画面迅速传回后方。
两天后
龙峰二厂，厂部办公室。
王建国看着那模糊却震撼的画面，激动得手舞足蹈：“神了！真神了！八块钱！掀了坦克炮塔！秦技术员！你真是神了！”
秦风却盯着画面中那辆被掀翻炮塔的T-55残骸，眉头紧锁。他指着画面一角：“厂长，你看那是什么？”
王建国凑近一看，残骸旁边，似乎有一个被炸得扭曲变形的…小铜疙瘩？！
“陀螺仪残骸！”王建国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张铭脸色凝重地冲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加密电报：
“秦风！王厂长！紧急情况！”
“磐石截获波波沙前线情报！他们在被摧毁的T-55残骸附近，发现了不明金属装置残片！初步分析…疑似简易惯性稳定装置！”
“白头鹰技术顾问已经介入！残骸正在紧急运往后方！”
张铭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陀螺仪技术…恐已泄密！?”
办公室内，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被一层冰冷的阴霾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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