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大门在穆罕默德亲王身后缓缓关闭，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
他站在入口处，白袍在气浪中微微拂动，金线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微光。
眼前，是如同钢铁丛林般的生产线：巨大的切割机咆哮着将特种钢管分段，焊枪喷射出刺眼的蓝色弧光将尾翼焊牢，工人们动作麻利地将黄白色的“白糖燃料块”塞入弹体…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灼热、甜腻燃料和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
“殿下请看！”
王建国强压着激动，声音因为亢奋而微微发颤，他指着一条正在组装的生产线，“这就是我们的‘特种压力容器’核心装配区。
全手工…呃不，全神贯注！保证质量！”
穆罕默德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个工位，每一个细节。他拿起一枚刚组装好的弹体，入手沉重冰凉。
指尖抚过光滑的特种钢管内壁，感受着那远超普通钢材的致密感；又掂了掂那黄白色的燃料块，嗅到一丝甜腻中带着化学气息的味道。
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简陋…却透着一种野蛮的、高效的暴力美学！
“秦，”穆罕默德转向身旁的秦风，声音低沉，“十万枚…多久能交付？”
秦风目光扫过繁忙的车间，心中快速计算：“全力生产…三个月。首批一万枚，一个月内发出。”
“一个月…”穆罕默德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好！首批一万枚，一个月后，我的船在公海接货！定金…三成美金，三天内到账！”
他不再废话，转身对随从示意。一名护卫立刻上前，递上一个厚重的密码箱。
“啪嗒！”
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崭新美金现钞?
绿油油的一片，晃得王建国和周围干部眼晕！
“这是…三百万美金！首批定金！”
穆罕默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剩下的…货到付清！”
王建国看着那满满一箱美金，呼吸都停滞了。
他感觉腿肚子又开始发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
三百万美金！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不，是整个龙峰县都没见过！
“谢…谢谢亲王殿下信任！”
王建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扑上去想接箱子，被秦风一个眼神制止。
秦风示意财务科长上前，清点接收。
“合作愉快，殿下。”
秦风伸出手。
穆罕默德这次没有拍肩膀，而是郑重地握住了秦风沾着机油的手：“秦！我的舰队…在海上等你！”
送走穆罕默德的湾流飞机，王建国抱着那个装满了美金的密码箱，像抱着亲儿子一样，一路小跑冲回厂部办公室，反锁上门！
“发了！发了！咱们厂彻底发了！”
王建国把箱子“哐当”一声放在桌上，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三百万美金，美金啊，秦技术员！你听见了吗？三百万！美金！！”
他猛地抓住秦风的胳膊，声音因为兴奋而尖锐：“快！快通知全厂，加班，三班倒，不，四班倒！人歇机器不歇！一个月！一万枚！拼了命也要干出来！”
他抓起电话，就要拨号通知车间。
“叮铃铃——！”
电话却先一步急促地响了起来！
王建国一把抓起话筒：“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技术科长老李带着哭腔、几乎崩溃的声音：
“厂长不好了，出大事了，天塌了！”
王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老李？怎么了？慢慢说！”
“硝酸铵！硝酸铵没了！”
老李的声音嘶哑绝望，“我刚联系了省里所有化肥厂，连邻省的都问了，没有，一粒都没有了！”
“什么？”
王建国如遭雷击，声音陡然拔高，“怎么可能？前两天不是还说…”
“被锁死了！全被锁死了！”
老李哭喊道，“鹰酱发疯了！国际市场上所有高纯度硝酸铵都被他们用‘反恐’名义控死了！黑市…黑市倒是有！价格…价格翻了十倍！还他妈是美金结算！我们…我们哪买得起啊！”
“轰！”
王建国只觉得脑袋里一声炸响！眼前发黑，手里的话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百万美金带来的狂喜，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浇得…透骨冰寒！
硝酸铵…没了！
白糖燃料需要硝酸铵做氧化剂！没有硝酸铵…白糖就是糖！屁用没有！
十万订单…一万首付…三百万美金定金…
全成了…催命符！
“厂…厂长？”财务科长看着王建国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看桌上那箱美金，声音发颤。
王建国猛地回过神，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赤红着眼睛看向一直沉默的秦风：“秦技术员！硝酸铵！硝酸铵没了。怎么办？定金都收了，交不出货…亲王会杀了我们的！不…不用亲王！违约赔偿就能让厂子死一百遍！”
秦风站在窗前，背对着众人，看着窗外厂区里依旧热火朝天的景象。
他的背影挺拔，没有丝毫慌乱。
“黑市…十倍价格？”
秦风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是…是啊！还美金结算！我们…”王建国急得快哭了。
“不用黑市。”
秦风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绝望，只有一种冰冷的笃定。
“找国家。”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部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张铭的号码。
“张副处长，”秦风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我是秦风。”
“十万订单，首付定金已收。”
“但…硝酸铵，被鹰酱锁死了。”
“麻烦转告‘救灾办’…”
秦风的目光扫过桌上那箱美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抗旱救灾’的‘高氮肥’…该动了！”
电话那头，张铭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回应：
“明白！等我消息！”
秦风放下电话，看向瘫软的王建国和一脸惶恐的财务科长。
“通知车间，”秦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硝酸铵…马上到货。”
“生产计划…不变！”
“一个月…一万枚…”
“一颗…都不会少！”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密码箱里美金散发的油墨味，和窗外车间传来的、依旧充满希望的机器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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