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琅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如同雷达一般，迅速扫过整个喧闹的大厅。
很快，他就在一个最热闹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张巨大的赌桌，围满了人。
赌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袒胸露怀，脖子上挂着一串金链子的光头胖子。
胖子的左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凶悍之气。
他就是这一片的管事，人称“豹哥”。
也正是当初，给原主设下圈套，将他吃干抹净的罪魁祸首。
此刻，豹哥正一脸得意地摇晃着手中的骰盅，对着面前一个面如死灰的书生大笑道：“来来来，王秀才，还押不押？再押一把，说不定就翻本了！”
那王秀才浑身颤抖，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眼中充满了绝望。
“我……我没钱了……”
“没钱了？”豹哥怪笑一声，“没钱了，你不是还有个水灵灵的婆娘吗？拿你婆娘的卖身契来押！老子给你算一百两！”
“不！不行！”王秀才猛地抬起头，状若疯狂，“你们这群畜生！”
“啪！”
豹哥身边的一个打手，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将那王秀才打翻在地。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敢骂豹哥？拖出去，打断一条腿！”
周围的赌客们，都露出了麻木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种事，在这里，每天都在发生。
就在那两个打手，要将王秀才拖走的时候。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人，带着一个老仆，正缓缓走来。
豹哥眯了眯眼，打量着秦少琅。
他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事？”
秦少琅没有理他，而是走到那张赌桌前。
他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往桌子中央，重重一放。
“咚！”
一声闷响，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一下。
“他的账，我替他还了。”
秦少出言平静。
“我想跟豹哥，玩两把。”
豹哥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败光了家产的废物郎中，秦少琅吗？”
“怎么？出去要饭要到钱了？又想回来给豹哥送点？”
周围的赌客，也发出一阵哄笑。
秦少琅的名字，在安平县的赌徒圈子里，可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福安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死死的。
秦少琅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只是伸出手，解开了钱袋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哗啦——！
这一次，不是铜钱。
而是白花花、明晃晃的碎银子！
还有几锭小小的银元宝！
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四五十两！
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堆银子，满是贪婪。
豹哥的眼睛，也亮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上的横肉笑得挤在了一起。
“好！好！好！秦老弟果然是爽快人！”
他挥了挥手，让手下放开了那个王秀才。
“滚吧！”
王秀才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豹哥搓着手，迫不及待地坐直了身体，重新拿起了骰盅。
在他看来，这秦少琅，就是一头自己跑回屠宰场的肥羊。
今天，他要让这只肥羊，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秦老弟，想玩什么？”
“就玩最简单的。”
秦少琅拉过一张凳子，在豹哥对面坐下，神态自若。
“猜大小。”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一局，二十两。”
“好！”
豹哥狞笑一声，抓起桌上的骰盅。
“秦老弟既然这么有兴致，哥哥我，今天就陪你玩个尽兴！”
他手腕一抖，骰盅在他肥大的手掌里，瞬间化作了一道残影。
哗啦啦……
骰子在盅内，发出了密集而杂乱的碰撞声。
那声音，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舒缓如流水，毫无规律可言。
周围的赌客们，都伸长了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知道，豹哥的摇骰技术，在整个安平县都是出了名的。
死在他这手绝活下的肥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个秦少琅，死定了！
福安站在秦少琅身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腿都在微微发颤。
二十两！
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
主公辛辛苦苦酿酒，才赚了这么点家底，一把就要输光了吗？
然而，秦少琅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仿佛不是在赌命，而是在欣赏一曲乐章。
“哐！”
一声巨响！
豹哥猛地将骰盅，死死地扣在了赌桌上。
他肥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眼中闪烁着贪婪而残忍的光。
“猜吧！”
“大小！”
整个永乐坊，在这一刻，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少琅的嘴上。
秦少琅缓缓睁开眼。
他没有丝毫犹豫，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小。”
豹哥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周围的赌客，也是一片哗然。
竟然猜小？
所有人都知道，豹哥的习惯，是开局第一把，必出“大”，先声夺人，给对手一个下马威！
这废物郎中，连规矩都不懂吗？
“哈哈哈！好！有魄力！”
豹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
“开！给秦老弟开！”
他身边的打手，狞笑着伸出手，一把掀开了骰盅。
笑声，戛然而止。
豹哥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只见那骰盅之下，三颗骰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二、二、三。
七点，小！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傻眼了。
怎么可能？
竟然真的是小！
豹哥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那三颗骰子，仿佛要将它们看穿。
不可能！
自己明明摇的是大！
秦少琅面无表情，伸出手，从那堆银子里，轻轻拨过来二十两。
动作不快，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豹哥的脸上。
“承让。”
秦少琅淡淡地说道。
“继续。”
豹哥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看秦少琅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多了一丝阴狠。
“好！好小子！算你运气好！”
他再次抓起骰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