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客官！您里面请，里面请！”
伙计的声音，都高了八度，连忙哈着腰，将秦少琅往里间的贵宾室引。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福安跟在后面，看着这伙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心里又是震惊，又是解气。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钱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秦少琅面色平静地走进贵宾室，坐下。
“换成散碎银子和铜钱，再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给您办！”
伙计手脚麻利地去了。
很快，钱就换好了。
秦少琅仔细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银票和一小袋碎银子贴身收好，剩下的大部分，都装进一个钱袋，扔给了福安。
福安捧着那沉甸甸的钱袋，手都在抖。
“主……主公，这……”
“拿着，接下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秦少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走吧。”
“去哪？”福安下意识地问。
秦少琅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
他回头，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弧度。
“去安平县最大的销金窟。”
“永乐坊。”
永乐坊。
这三个字，在安平县，就代表着极致的奢靡和销魂。
它是一座三层高的巨大木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口挂着两排数百个大红灯笼，即便是青天白日，也依旧亮着，散发着一股纸醉金迷的气息。
楼前，是宽阔的石阶。
石阶两旁，站着八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壮汉。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器，一双双眼睛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福安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双腿就开始发软。
“主……主公……”他的声音都在打颤，“这地方……这地方真不是我们该来的啊！”
这里是吞金的巨兽，更是吃人的魔窟。
当初原主就是在这里，被人一步步引诱，从一个家境殷实的郎中之子，变成了倾家荡产，人人唾弃的赌鬼。
最后那点家底，那座祖传的宅子，也都是在这里输掉的。
福安一想到那些过往，心脏就揪成一团。
“怕什么。”
秦少琅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们是来消费的。”
他抬脚，径直踏上了那通往永乐坊的石阶。
福安一咬牙，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站住！”
一个门口的壮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拦住了去路。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秦少琅主仆二人，粗布旧衣，风尘仆仆，一看就不是能在这里消费得起的主。
壮汉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鄙夷和不耐。
“干什么的？这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
福安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想拉着秦少琅退走。
然而，秦少琅却一动不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壮汉，只是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
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随手从里面抓出一把铜钱，朝着旁边的空地，随手一扔。
“哗啦啦——”
上百枚铜钱，在光洁的石板上散落开来，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
那几个原本懒洋洋的壮汉，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连过路的一些行人，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秦少琅这才抬起头，看向那个拦路的壮汉。
“这些，赏你们喝茶。”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那壮汉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这是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他们是什么人？永乐坊的护卫！平日里在县城横着走的主！什么时候被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子，用一把铜钱这么打发过？
“你他妈找死！”
壮汉怒吼一声，砂锅大的拳头，就朝着秦少琅的面门，狠狠砸了过来！
福安吓得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完了！
然而，预想中的骨裂声和惨叫声，都没有传来。
他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和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福安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
眼前的景象，让他直接呆住了。
只见秦少琅依旧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
而他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那壮汉砸过来的手腕。
壮汉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已经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自然地弯折着。
显然，是断了。
“我说了，我是来消费的。”
秦少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底发寒的冷意。
“看来，你们永乐坊的待客之道，不怎么样。”
他手腕微微一松。
那壮汉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抱着自己断掉的手腕，软倒在地，疼得直抽搐，却连惨叫都不敢发出一声。
剩下的七个壮汉，脸上的轻蔑和不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骇和忌惮。
一招！
仅仅一招，就废掉了他们中最壮硕的阿虎！
这个看起来文弱不堪的年轻人，是个硬茬子！
是个真正的高手！
“怎么？还要拦着？”
秦少琅的目光，淡淡地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不……不敢！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壮汉，连忙躬下身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秦少琅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仿佛刚才只是拍了拍灰尘。
他迈步，走进了那扇朱漆大门。
福安看着自家主公那清瘦却挺拔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个还在打滚的壮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家主公。
……
一踏入永乐坊，一股混杂着酒气、香粉气和汗臭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鼎沸的人声，骰子碰撞的清脆声，女人的娇笑声，输钱后的咒骂声……交织成一曲疯狂的乐章。
这里，是人性的斗兽场。
无数人在这里一夜暴富，更多的人，在这里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