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玥在静思庵的佛堂内,看着木盒中那条通体泛红、在自己指尖血珠滋养下愈发灵动的情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偏执。三日前,苗疆蛊师隔着庵堂的后门,将这枚需以心头血饲育的“同心蛊”交到她手中时,曾反复叮嘱:“此蛊需连饲三日,待虫身染透你的气息,再混入中蛊者饮食。一旦入腹,他便会对你生出骨肉相连般的执念,见你受困会心悸,见你遇险会舍身,纵是理智知晓不妥,本能也会护你周全。”
这三日,拓跋玥每日划破指尖,以血饲蛊,哪怕指腹早已布满细小的伤口,也未曾停歇。她要的,不是萧玉轩一时的垂怜,而是他刻入骨髓的在意,是哪怕沈若初站在身边,他也会下意识偏向自己的本能。
第四日清晨,被拓跋玥买通的小尼姑,提着食盒,借口“静思庵为陛下祈福,特熬制了平安粥”,顺利进入皇宫。此时的萧玉轩,刚处理完南通流民安置的奏报,正有些疲惫地靠在椅上,听闻是静思庵送来的祈福粥,想起拓跋平近日的恭顺,也未多想,便让内侍端了上来。粥碗掀开时,飘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萧玉轩只当是庵堂特有的香料,舀起一勺便饮了下去——他未曾察觉,那粥底沉着一枚已化作血色汤汁的情蛊虫卵。
起初两日,萧玉轩并未察觉异样,只是偶尔在批阅奏折时,会莫名想起拓跋玥在学堂与孩子们说笑的模样,甚至在沈若初提及“要加强对静思庵的看管,防止拓跋玥再生事端”时,他竟下意识皱了皱眉,轻声道:“她既已出家,想必是真心悔过,不必太过苛责。”
沈若初当时便心中一动——萧玉轩素来明辨是非,拓跋玥犯下构陷君主之罪,他此前虽未重罚,却也明确表示“需严加约束”,如今竟会为她说话,实在反常。但沈若初并未点破,只是不动声色地应下,暗中让青禾多留意静思庵与皇宫的往来。
第三日午后,南通都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曾被拓跋玥派去干扰新政的宗室子弟,因不满朝廷对他们的贬斥,竟聚集了些地痞无赖,堵在静思庵门口叫嚣,辱骂拓跋玥“不守本分,连累宗室”。消息很快传到皇宫,萧玉轩正在与沈若初商议农桑推广之事,听闻后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陛下,不过是些宗室子弟的闲气,让地方官处理便是。”沈若初看着他反常的反应,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却故意这般说道。萧玉轩却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拓跋玥虽是戴罪之身,却也是南通公主,岂能任由地痞辱骂?朕亲自去一趟,也好震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沈若初心中一冷,却依旧平静地说:“陛下要去,臣妾陪你一同前往。”萧玉轩却下意识拒绝:“不必了,你留在宫中处理政务,朕去去就回。”说完,便带着侍卫,急匆匆地往静思庵赶去——他脚步匆匆,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握着剑柄的手,因急切而微微收紧。
此时的静思庵门口,混乱已愈演愈烈。那几名宗室子弟借着酒劲,不仅口出秽言,还捡起石子砸向庵堂的大门,叫嚷着“拓跋玥滚出南通”“祸乱宗室的妖女”。拓跋玥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却故意躲在佛堂内,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混乱,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她知道,萧玉轩定会来。
果然,没过多久,萧玉轩的銮驾便抵达静思庵。看到门口砸门叫嚣的人群,萧玉轩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住手!”人群见状,纷纷停下动作,看到銮驾上的萧玉轩,吓得连忙跪地磕头。
萧玉轩走下銮驾,目光扫过跪地的众人,最后落在庵堂紧闭的大门上,心中竟莫名升起一丝担忧。他对着侍卫吩咐:“将这些闹事之人全部拿下,交由拓跋平处置,务必严惩!”侍卫们立刻上前,将那几名宗室子弟与地痞无赖制服。
就在这时,庵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拓跋玥身着素色僧袍,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泪痕,楚楚可怜地走了出来。她看到萧玉轩,眼中闪过一丝委屈,随即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萧玉轩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担忧瞬间化为心疼,下意识地走上前,开口道:“公主受惊了。”拓跋玥抬起头,泪水涟涟:“多谢陛下赶来,否则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他们说的也没错,臣妾确实是宗室的罪人,不该再留在南通……”
“胡说!”萧玉轩不等她说完,便厉声打断,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维护,“你虽有错,却也已受罚出家,往日之事早已过去,谁敢再妄议,朕定不饶他!”这话一出,不仅跪在地上的众人吓得瑟瑟发抖,就连跟在萧玉轩身后的侍卫,也面露诧异——陛下竟会如此维护一位戴罪的宗室公主。
拓跋玥看着萧玉轩维护自己的模样,心中得意,却依旧装作惶恐:“陛下,万万不可!臣妾罪该万死,怎能让陛下为臣妾动怒?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定会误会陛下……”
“朕做事,何须向旁人解释?”萧玉轩下意识地说道,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不妥,连忙补充道,“皇后向来明事理,不会误会。”但他看着拓跋玥泛红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你安心在庵中修行,往后若再有人敢来闹事,直接派人禀报朕,朕为你做主。”
就在这时,沈若初带着青禾,也赶到了静思庵。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萧玉轩那句“朕为你做主”,心中瞬间如坠冰窖。她站在原地,看着萧玉轩侧身挡在拓跋玥身前,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仿佛在护着什么珍宝——那姿态,是她从未见过的本能与急切。
萧玉轩看到沈若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走上前,解释道:“若初,你怎么来了?这里只是些宗室子弟闹事,朕已经处理好了。”沈若初看着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只是语气平静地说:“陛下亲自前来,臣妾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既然陛下已经处理妥当,那咱们便回宫吧。”
萧玉轩点点头,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拓跋玥,见她依旧站在原地,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心中竟有些不忍,对她说道:“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不必担心。”拓跋玥屈膝行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陛下关怀,臣妾恭送陛下、皇后娘娘。”
回宫的路上,銮驾内一片沉默。萧玉轩看着身边的沈若初,见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心中竟有些慌乱,主动开口:“若初,今日之事,是朕考虑不周,不该那般维护拓跋玥,让你误会了。”
沈若初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疏离:“陛下,臣妾没有误会。只是陛下今日的反应,未免太过反常。拓跋玥犯下构陷君主之罪,陛下不加以警惕,反倒在她受辱时亲自出面维护,这不像平日里的陛下。”
萧玉轩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缘由——他只知道,今日听到拓跋玥被辱骂的消息时,心中便一阵慌乱,只想立刻赶到她身边,护她周全;看到她委屈落泪的模样时,更是下意识地想为她撑腰。这种感觉,不受控制,却又真实存在。
“朕……”萧玉轩迟疑片刻,最终只化作一句,“是朕大意了,往后不会了。”沈若初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外——她知道,萧玉轩绝非“大意”那么简单,这背后,定有拓跋玥的算计。而那算计,已经开始起效,让一向理智的萧玉轩,生出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执念。
回到皇宫后,沈若初立刻召来青禾,低声吩咐:“你立刻去查,近几日从静思庵送入皇宫的所有东西,尤其是饮食,务必查清每一样的来源与成分。另外,派人盯着静思庵,看看拓跋玥近日与哪些人有往来。”青禾点头:“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而此时的静思庵内,拓跋玥送走萧玉轩后,立刻回到佛堂,对着苗疆蛊师留下的信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轻轻抚摸着指尖的伤口,心中畅快——情蛊已起效,萧玉轩已开始下意识地维护她,接下来,只要再添一把火,让他为自己与沈若初产生嫌隙,那南通乃至奉国的后宫,终将是她的天下。
深夜,青禾匆匆赶回皇宫,向沈若初禀报:“娘娘,查清楚了!三日前,静思庵送来的那碗平安粥,是由拓跋玥亲自盯着熬制的,而且那小尼姑在送粥前,曾与一个戴着面纱的苗疆人接触过!奴婢还查到,那苗疆人是江湖上有名的蛊师,擅长炼制‘同心蛊’,能让人对下蛊者生出执念!”
沈若初闻言,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她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拓跋玥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算计萧玉轩,看来之前的惩戒,并未让她真正悔改。只是如今萧玉轩已中蛊,本能地维护拓跋玥,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沈若初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划——她要先稳住萧玉轩,再找到那苗疆蛊师,拿到解毒之法,彻底斩断拓跋玥的念想。
而此时的萧玉轩,躺在寝宫内,却辗转难眠。脑海中反复闪过拓跋玥今日委屈落泪的模样,心中竟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忍不住想派人去静思庵问问,她是否安好。他猛地坐起身,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解与烦躁——他明明知道拓跋玥心怀不轨,为何会如此在意她?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让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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