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川看着昏倒在地上小脸煞白的人,片刻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空旷喜房显得格外诡异,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愉悦。他弯下腰,轻而易举地握紧宋清雁纤细的手腕,那冰凉的温度让他眉梢微挑,随即像是拖一件不甚紧要的物件般,将她扔在了大床上。
“胆小鬼。”他低声嗤笑,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意味,目光在她煞白的小脸停留了一瞬。
“王爷。”阿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清雁,眼神锐利如鹰隼,“要不要……”他没有说完,只是又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抹脖子手势,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沈淮川却没理他,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昏迷过去的宋清雁吸引了。他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仿佛在评估一件新得的稀奇玩意儿。片刻后,他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觉得她明天会不会被吓疯?”
阿亦沉默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到宋清雁脸上,思考了片刻后,罕见地摇了摇头,“感觉不会。此女绝非善类。”
“哦?”沈淮川似乎更感兴趣了,“如果没疯的话就留着吧,天天应付皇兄塞过来的人,再处理后续,也麻烦。”他摆了摆手,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慢与漠然,“皇兄总是乐此不疲地给本王塞探子,这次这个……勉强还算有点意思,留着当个小玩意解闷也不错。”他瞥了一眼阿亦,“至于你,下去吧,把外面那些‘垃圾’收拾干净,本王不想明天早上起来,院子里还是血淋淋的,看着碍眼。”
阿亦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他跟随沈淮川多年,深知主子的脾性,但此刻,他总觉得自家殿下对待这位新王妃的态度有些微妙的不同,那是一种好奇,而这种好奇,往往是一个进去了就出不来的神秘陷阱的开端。他几度想开口提醒,但最终还是在沈淮川那看似慵懒实则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咽了回去,只低声道:“是。”随即默默转身,去处理那些今夜闯入王府、此刻已变成冰冷尸体的“脏活累活”了。
殿内重归寂静。沈淮川走到床边,随手扯过一旁的锦被,颇为粗鲁地盖在宋清雁身上,动作谈不上丝毫温柔。他嘴角噙着的那点笑意加深,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嘲讽。“明日,又该进宫找皇兄好好哭诉一番了,就说……本王克妻,又有人来暗杀了。”他低声自语,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明日皇宫那场戏码。
宋清雁醒得很快,或许是因为极致的恐惧刺激了神经,她并未昏迷太久。眼皮颤了颤,猛地睁开。
入眼是一片鲜红的绸缎。方才那短暂却骇人的记忆涌回脑海,沈淮川那谈笑间挥手夺命的模样,那双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里骤然迸射出的冰冷杀意,还有满地的鲜血和倒毙的黑衣人。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宋清雁的里衣。
往日里那个吊儿郎当、醉生梦死、被京中众人暗中嘲笑为废物的淮王,杀人干脆利落,狠辣无情,这是其一,足以颠覆她过去的所有认知。
更致命的是,她亲眼目睹了他隐藏至深的秘密。这是其二,直接关乎她的生死。
说实话,前些日子来这淮王府,她只觉得沈淮川行事疯癫荒唐,难以理喻,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可经过昨夜那血腥的一幕,她是万万不可能还觉得沈淮川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神经病了。
这根本比狼更可怕。
你们皇家的人真会玩。宋清雁在心里苦笑,如果这等“精彩”的戏码能不带上她一起受这精神折磨,那就更好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她必须知道现在的处境。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眼缝,心脏狂跳,生怕一睁眼就看到那尊杀神正提着滴血的剑站在床边看着她,幸运的是,内殿里空无一人。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也淡去了许多,显然已经被仔细清理过。她迅速从床上爬起,脚步还有些虚软,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正要推开那扇隔开内室与外间的雕花木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是沈淮川!
宋清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进退两难。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沈淮川逆着光站在门口,见到她,似乎毫不意外,脸上瞬间就绽开那副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玉骨折扇,吊儿郎当地摇啊摇,仿佛昨夜那个杀伐果断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哟,醒了?精力还挺好嘛。”他语调轻快,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略显仓惶的脸上转了一圈,“恭喜雁儿姑娘,成功成为本王第七任王妃,也是唯一一个见到本王真面目后,第二天还没疯、没傻、也没死的王妃。真是可喜可贺。”
有什么好恭喜的?!宋清雁简直想脱口而出。这恭喜词听起来比催命符还吓人。而且他现在一看就完全不打算在她面前伪装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她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眼下形势比人强,硬碰硬绝对死路一条。她知道这时候必须立刻表明立场,或许还能争取一线生机。虽然她对宫里那位派她来的狗皇帝其实也没有忠诚可言。
“王爷,咱们有事进去说成吗?这里不太方便。”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空旷的庭院,暗示隔墙有耳。
沈淮川眉梢一扬,似乎对她的反应颇觉有趣。他“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用扇骨轻轻敲了敲掌心,从善如流:“成啊,怎么不成。”说着,他率先转身往回走。
宋清雁连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跟上。走进内殿,沈淮川随意地在一张紫檀木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却深不见底。
“说吧,跟本王谈什么?”他语气慵懒,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讲。”
宋清雁手心沁出冷汗。她跪了下去,不是出于礼节,而是腿软。
“王爷明鉴,”她垂下头,声音却努力保持镇定,“奴婢也是身不由己。”
“哦?”沈淮川端起旁边小几上不知何时备好的茶,吹了吹热气,语气不明,“不要自称奴婢,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还有,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之后不会传好东西出去,对吧?”
宋清雁心道那不然呢,她都已经叛变了,小命也在你手里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