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那道新纹路还在发烫，像是有火在经脉里游走。楚无尘站在黑风寨废墟边缘，残剑握在右手，剑尖垂地。火势已熄，焦土冒着余烟，风一吹，灰烬打着旋贴地滚过。
他没回矿洞。
刚才那一战，阵法被反噬，火线倒流，他用残剑破了刀中阵枢。可现在回想，那寨主不该那么快认出玄火连环阵的节点走向——除非，有人提前把阵图交了出去。
他低头看着掌心。幽火早已散去，但残阵通幽留下的感应还在。这能力只认阵，不认人。只要有人复制他的阵法，体内秘纹就会微震，像针扎。
不是错觉。
他转身往矿洞走，脚步不急，袖口暗纹随着步伐微微泛光。十二个散修活着回来了十一个，陈九带着人清点战利品，铁箱打开，灵石堆得冒尖。有人笑，有人拍肩，庆功的酒壶已经递了起来。
楚无尘没拦。
他在火堆边坐下，亲自舀酒，一碗碗分。轮到老张时，那人伸手接碗，指尖却先摸了下腰间锦囊。
动作很轻，像怕漏了什么。
但楚无尘看见了。那锦囊是皮制的，边缘发黑，像是用烧过的兽皮缝的，不像是寻常储物袋。更奇怪的是，它贴肉挂着，位置偏后，换别人喝酒时转身，早该蹭到袖子。
他低头喝酒，没说话。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烧几块破布当焰火，庆祝头一回打赢寨主。陈九看了楚无尘一眼，见他没反对，便点了头。火光腾起时，老张站起身，说去后山解手。
一去就是半炷香。
楚无尘放下碗，起身往洞外走。没人拦他，也没人注意。他绕到岩壁侧后，从袖中取出一枚蝶形薄片，只有拇指长，通体灰黑，翅纹如阵线交错。
幽冥蝶。
这东西是他用幽冥灰混噬灵钉残铁炼的，飞起来没声，能传影。他指尖一弹，蝶影贴地滑出，翅膀微振，顺着老张脚印追了上去。
他自己没跟。
庆功宴不能乱，人一走空，就显得有鬼。他回到火堆边，又喝了半碗酒，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是驱虫阵盘的起手势。
半个时辰后，蝶影无声飞回，停在他掌心。
他闭眼，蝶影所见涌入脑海。
老张站在后山断崖边，背对着来路。他从锦囊里抽出一张符纸，划燃火折子点着了。符火不是红色，是幽绿色，升到半空炸开一朵小花，随即消散。
不到一息，崖下攀上来一个人。
黑衣，窄袖，腰间挂着一枚剑穗——天剑阁的制式，红绳缠七圈，末尾打结成蛇头状。那人翻身落地，没说话，只伸出手。
老张低头，从锦囊里抽出一张纸，叠得整整齐齐。他打开一角，露出里面画的线条——三重节点，前置聚灵，中段引煞，末端爆炎。
是玄火连环阵的拓本。
“三重节点已录。”老张压着嗓子，“阵师布阵时没防人，我躲在柴房后头，全记下了。”
天剑阁那人接过拓本，翻了两页，点头：“大人会满意。”
老张松了口气，正要收锦囊，那人却忽然抬手，按在他肩上。
“你身上，有煞气。”
老张一僵：“……可能是地火熏的。”
“不。”那人摇头，“是幽冥髓液的味道。你们那个阵师，用了深渊之物续命。你靠近过他？”
老张没答。
那人冷笑一声，收回手：“下次别沾。天剑阁要的是阵图，不是活口。”
说完，他翻身跃下断崖，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老张原地站了几息，才转身往回走。
楚无尘睁开眼，掌心幽冥蝶化成灰烬，随风飘散。
他站起身，走到火堆边，从怀里摸出一块铁片——巴掌大，边缘不齐，是用噬灵钉残铁和幽冥灰压成的。正面刻着七道细纹，背面嵌着半粒黑砂。
驱虫阵盘。
他早就在等这一刻。阵图外泄，只是时间问题。他不怕人抄，怕的是抄完立刻报信。所以从黑风寨回来那一刻，他就开始布防。
他把阵盘塞进左袖，转身朝矿洞外走。
老张刚回来，正低头拍裤脚的灰。楚无尘迎上去，声音平静：“后山风大，没着凉？”
老张一愣：“没……没事。”
“那就好。”楚无尘点头，“明天还要练新阵，不能病了。”
老张干笑两声，往自己铺位走。楚无尘没拦，只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回自己角落坐下。
他闭眼调息，实则神识锁着老张。
半夜，老张又动了。
他悄悄起身，没走正门，而是摸到矿洞后壁的一条窄缝——那是楚无尘故意留的通风口，通向后山野地。他钻出去，脚步比上次急，直奔断崖。
楚无尘等他走远，才起身跟上。
月光被云盖着，山道模糊。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老张脚印的间隙里，不重叠，不偏离。十息后，断崖到了。
老张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锦囊。他没点符，也没喊人，只是低头看着那皮袋，手指在封口处摩挲。
楚无尘从岩后走出，声音不高：“你在等谁？”
老张猛地转身，脸色发白：“楚……楚兄？你怎么……”
“我来问你。”楚无尘往前一步，“那阵图，你抄了几份？”
老张后退半步，手攥紧锦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无尘没再问。他抬起左手，袖中阵盘滑入掌心。七道纹路开始发亮，黑砂微微震颤。
“你不知道？”他声音冷了，“那你现在摸的这个袋子，为什么用腐尸皮做的？为什么内层涂了引灵粉？为什么封口用的是天剑阁的血蜡？”
老张瞳孔一缩。
楚无尘继续：“你解手用得着带锦囊？你半夜两趟跑后山，为的是通风？”
他抬起手，阵盘对准老张：“这东西，专克噬金虫。你要是现在不动手，还能留条命问话。”
老张没动。
三息。
然后他笑了。
“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第一次摸锦囊开始。”
“呵……”老张低头，手指一扯，锦囊封口裂开。
“嗤——”
一团黑雾从袋口喷出，像活物般扑向楚无尘。虫群密集，每只指甲盖大，甲壳泛金，口器开合如剪。
噬金虫。
专噬灵器、阵盘、符纸，一口下去，连铁都能啃穿。
楚无尘左手一扬，阵盘脱手飞出。
“嗡！”
银光炸开，半球形结界瞬间成型。虫群撞上光壁，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纷纷僵直坠地，抽搐几下，不动了。
老张脸色变了。
楚无尘一步步走近，左眼银纹浮现，极淡，却清晰。他盯着老张心口位置，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红痕，像针扎过。
“谁给你下的控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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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第四章是旧版的，这是新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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