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的低语还在耳边回荡，楚无尘却已盘坐在城心主阵盘前。
那声音不再只是干扰，反而成了他体内灵流的节拍。左眼银纹缓缓浮现，残阵通幽启动，识海中的《玄枢阵经》残篇开始逆向解析那股频率——不是语言，是震荡，是某种阵法运转的原始脉动。
他闭眼，引煞入经。
幽冥煞气如黑蛇游走四肢百骸，与丹田内残存的灵气剧烈冲撞。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人拿刀在骨头上慢慢刮。
但他没动。这种痛他熟悉，千年前被钉在诛仙台时，就是这感觉。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现在他知道，只要脉络不断，就能冲上去。
九重巅峰，不是靠温养上去的。
是撞上去的。
他猛地睁眼，一口精血喷在阵盘上。血珠未落，已被地脉吸走。刹那间，整座城的地脉残纹亮起，顺着导灵桩连成一片微光网络。他借这股反冲之力，将煞气逆行灌入灵脉主道，直冲丹田。
“轰——”
体内像炸开一口炉子。灵与煞在丹田中央对撞，激起漩涡。第一重关卡破，第二重破，第三重……每破一关，经脉就撕裂一分。汗水浸透布袍，滴在地上瞬间被煞气蒸发。
第七重时，紫雾的低语突然变调，化作尖锐的刺鸣，直插神识。寻常修士此刻早已神魂错乱，可楚无尘反而冷笑。他早用残阵通幽锁定了那频率的波动规律——三长两短，间隔七息，正是“引脉归墟阵”的启动前奏。
他顺着那节奏，调整煞气流速。
第八重破。
第九重，最后一道屏障，如铁壁横亘。
他咬牙，将冥玉按在心口，引动幽冥深渊最底层的阴流。那不是灵气，也不是煞气，是死气，是万年沉埋的腐朽之力。寻常人沾之即溃，可他双面道体天生亲煞，反而成了最好的薪柴。
“给我——开！”
丹田漩涡骤然加速，第九重屏障轰然碎裂。一股远超先前的灵压自他身上炸开，主阵盘嗡鸣不止，导灵桩接连亮起，全城阵纹齐震。
他站起身，青灰布袍已被汗水浸黑。袖口的阵纹微微发烫，随呼吸明灭。九重巅峰，成了。
他没停。转身走向密室，从怀中取出一袭未染的玄色长袍。这是用幽冥蚕丝织就，轻如无物，却能承载阵纹。
他将冥玉贴在袍心，左手结印，右手指尖划过内衬，一缕煞气渗出，开始复刻密道石壁上的“引脉归墟阵”残纹。
这纹他只看了三眼，但残阵通幽已将其刻入识海。复刻时，指尖微颤，不是因为难，而是因为不稳定。这纹本就属于禁术，强行炼化入体，极易反噬经脉。
他不管。
纹路成形刹那，左眼银纹暴涨，残阵通幽自动推演完整路径。九道煞气流从他指尖射出，缠绕阵袍，如锁链绞紧。玄袍无风自动，表面浮现细密裂痕，随即自燃。
火焰是幽蓝色的，烧得极快，却不毁袍体。火光中，那“引脉归墟阵”残纹被彻底激活，与《玄枢阵经》残篇共鸣，化作一道全新秘纹，烙印在袍内。
火熄。
玄纹阵袍静静悬浮在他掌心，表面看不出异样，可只要他心念一动，袖口、肩线、后背的纹路就会微微亮起，与他经脉同步。这不再是外物，是金手指的延伸，是他能动用的第二重阵核。
他穿上阵袍，扣上最后一枚骨扣。衣摆垂落时，地面的阵纹自动避让半寸，仿佛在臣服。
林寒月和赵玄衣已在城楼等他。两人没说话，但眼神都落在他身上。那阵袍的气息太陌生，又太危险。
楚无尘从背后取出一截断剑。剑身布满裂痕，是当年阵宗覆灭时被踩断的。他将剑尖抵在阵袍心口，轻划一道。
血涌出，滴在城楼阵眼上。
阵纹瞬间亮起，顺着地脉蔓延至全城。玄火连环阵、地脉牵引阵、九幽锁魂阵……所有阵法同时共振，煞气冲霄，如黑柱直贯天际。
“他们已在铺路。”他声音不高，却压过风声，“那扇门不是终点，是起点。他们以为九星归垣是开门之日，其实——”
他抬眼，望向天际。
远处，一座巨型飞舟轮廓缓缓浮现，如山压来。灵压未至，城防阵法已开始轻微震颤。几个新招的阵徒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
楚无尘没回头。
“——是我们的逆命之始。”
他收回断剑，血珠顺着剑身滑落，滴在阵眼裂缝中。全城阵法嗡鸣加剧，像是回应。
“我不求胜。”他抬手，掌心朝上，割开一道口子，血滴入地，“只求不退。”
血落处，阵纹暴涨，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
“愿同行者，共承此契。”
二十名死士从暗处走出，沉默列队。每人抽出短刃，割掌，血滴入阵。光柱由一变二，由二变三，最终连成一片血网，笼罩全城。
林寒月上前一步，正要割掌，赵玄衣忽然伸手拦住她。
“你确定？”赵玄衣盯着楚无尘，“这不是守城战，是往死路上走。天剑阁背后是道祖，你打的不是人，是命。”
楚无尘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掌。
“命？”他轻笑，“我这条命，千年前就该死了。现在活着，不是为了活，是为了改。”
赵玄衣盯着他看了三息，忽然抬手，割破掌心，血滴入阵。
林寒月紧随其后。
血光冲天时，楚无尘已走向城门。玄纹阵袍在风中猎猎，袖口阵纹与体内经脉同步流转。他腰间冥玉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城外，飞舟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灵压如云层压境。部分阵徒开始握不稳阵旗，指节发白。
楚无尘停下脚步，抽出断剑，斜指天际。
全城阵法随之调转，煞气流汇聚城头，凝成一道幽黑光柱，直冲云霄。
飞舟前端，一道灵光闪过，似有回应。
楚无尘站在城楼最高处，阵袍翻飞，断剑指向苍穹。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城。
“他们以为，九星归垣是他们的开门之日。”
剑锋再次划过掌心，血珠滴落阵眼。
全城阵法轰然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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