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岩壁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石缝里发出轻响。楚无尘瞳孔一缩，左眼银纹瞬间亮起，视野中那缕顺着血痕爬升的黑气如毒蛇般扭动，正往墨玄断口处回溯。
他抬手一拍，袖中阵符贴上墨玄肩头，封住血脉。
苏白露立刻会意，指尖凝出丹息，白雾自掌心弥漫，裹住三人周身。
那雾气极淡，带着一丝药香，转眼便将灵息遮尽。
黑气爬到半途，猛地一顿，像嗅不到气味的野兽，在石缝口盘旋两圈，缓缓退了回去。
“走。”楚无尘低声道，残剑横握，贴着岩壁向前推进。
斜口通道狭窄，墨玄靠苏白露半扶着前行，脚步踉跄。
楚无尘走在最后，左眼银纹未散，死死盯着后方。
黑雾在通道深处重新聚拢，如潮水般漫过碎石堆，无声逼近。
转过一道弯，前方岩壁出现蛛网状裂痕，黑气正从缝隙里渗出，悬在空中微微颤动。
“它封死了所有岔路。”苏白露喘了口气，丹炉压着肩头，指节发白。
楚无尘没答话，残剑轻点地面，剑尖划出一道短痕，将逼近的黑丝截断。可下一瞬，左侧岩缝又钻出一缕，直扑墨玄面门。
他抬手甩旗，一面小阵旗飞出，落地成障。光幕刚起，黑气撞上屏障，竟如活物般绕行，从侧翼贴地滑来。
“不行，它学会绕阵了。”墨玄咬牙，左手撑着岩壁，“再这么躲，等不到出口就得耗死在这。”
楚无尘盯着那团蠕动的黑雾，左眼银纹忽明忽暗。
他忽然抬手，将残剑插入岩缝，掌心一震——雷纹自经脉涌出，顺着剑身蔓延而下。
轰！
一道银蓝电光自剑尖炸开，如刀劈入地底，顺着黑气主脉直斩而上。
黑雾剧烈翻腾，被雷光撕开一道缺口，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烧断的绳索。
“走！”楚无尘低喝，收剑在手，推着两人向前。
四人冲入缺口，雷光未散，仍在地下游走，黑雾一时无法合拢。
林寒月殿后，剑尖扫过岩壁，斩断几缕追来的黑丝。她跃出通道时，身后轰然闭合，整片岩壁发出低沉震颤。
前方豁然开阔。
一座血色祭坛矗立在深渊中央，通体由暗红石块垒成，表面刻满扭曲阵纹。祭坛中央，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悬浮半空，缓慢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喷出黑气，顺着地脉裂隙渗入深处。
苏白露脚步一滞，指尖丹息猛地紊乱。她扶住岩壁，喉头一甜，一口血呕在地上。
“旧伤……被引动了。”她声音发颤，丹炉嗡鸣，炉底裂痕渗出黑线。
楚无尘一步跨到她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塞进她口中。丹丸入口即化，清香扩散，她呼吸渐渐平稳，指尖丹息恢复流转。
他左眼银纹闪动，视线穿透祭坛表面，看到那些阵纹的流向——并非汇聚灵力，而是将地脉灵气反向抽提，注入心脏。这不是天然形成的魔核，是人为布置的伪灵中枢。
“它在借地脉养魔。”他低声说，“这心脏是容器，不是源头。”
墨玄靠在断臂侧，脸色灰白：“炸了它。”
“魔纹自愈。”林寒月盯着祭坛，“刚才那雷纹劈开的缺口，已经愈合了。”
楚无尘点头，甩出十面阵旗，旗面落地即燃，金光交织成网，瞬间缠上心脏。
阵纹如锁链收紧，心脏跳动骤缓，黑气喷涌速度减半。
“现在！”他低喝。
墨玄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笔上。他左手执笔，蘸着心头血，在空中疾书。符纹成形时，寒气自笔尖溢出，地面凝出冰霜。
苏白露抬手，丹息缠上符纸，助燃符力。符成刹那，极寒爆发，冰层顺着祭坛表面疯长，将自愈魔纹尽数封死。
轰！
冰爆炸开，祭坛四分五裂，石块飞溅。心脏被震得猛颤，黑气狂喷，却因阵锁压制无法重组。
楚无尘挥剑，残剑斩向祭坛基座。剑落处雷纹炸裂，最后一道连接地脉的魔纹被斩断，整座祭坛彻底崩解。
黑气如退潮般回缩，渗入地底裂缝。可那颗心脏并未消散，反而沉入深渊，落入一道新开的裂口，隐入红光之中。
“还没死。”林寒月握紧剑柄。
楚无尘蹲下，将残剑插入裂缝。雷纹顺着剑身蔓延，封住魔气上涌通道。他探手入怀，又取出一枚丹药，递给苏白露。
“还能撑多久？”他问。
她摇头：“这颗‘凝神固魄丹’只能压三日。三日后，魔气会顺着经脉反噬，我可能……再出不了手。”
楚无尘望向深渊，眸光沉定：“够了。三日，足够布阵。”
墨玄靠在碎石堆上，断口渗血未止。他抬眼看向祭坛残骸：“这东西不是自然生成的。能造出这种结构的，不会是散修。”
“我知道。”楚无尘站起身，收剑入袖，“有人在下面，种下了这套系统。祭坛是表，心脏是引，真正要养的东西，还在更深的地方。”
苏白露扶着丹炉站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出去。”楚无尘扫视三人，“这地方不能再待。魔气残留会侵蚀神识，久留必损根基。”
林寒月点头，剑尖轻点地面，探路前行。她刚迈出一步，脚下岩层忽然震颤，一丝黑气从裂缝边缘渗出，贴地滑向她的脚踝。
楚无尘抬脚，残剑横扫，将黑丝斩断。他盯着那缕被斩开的黑气，发现它并未消散，反而在地面缓缓聚拢，像在重组。
“它记住了我们的路径。”他说。
墨玄冷笑一声：“现在连石头都能记住我们了？”
“不是石头。”楚无尘蹲下，指尖轻触地面裂痕，“是血。我们的血滴过的地方，它都能连起来。”
苏白露低头看自己掌心，丹炉裂痕仍在渗黑，一滴药液混着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楚无尘抬手，阵旗收回袖中：“接下来，谁都不能再受伤。一滴血，都会变成它的路标。”
林寒月收剑入鞘，改用左手攀岩。苏白露将丹炉绑紧，用布条缠住裂口。墨玄撕下衣角，重新包扎断臂，动作迟缓，但每一圈都扎得极紧。
楚无尘走在最后，残剑贴在掌心，左眼银纹未散。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岩层深处，那颗心脏仍在跳动，一下，一下，像在计时。
他们攀上斜口，前方微光渐亮。墨玄指着上方：“接西坊废井，离议事堂不到百步。”
苏白露喘了口气：“先回据点，我得重新炼丹。”
楚无尘点头，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左眼银纹一跳。
他低头看去——苏白露包扎裂口的布条松了，一滴混着药液的血，正从指缝渗出，滴在岩壁上。
那滴血滑落三寸，渗入石缝的瞬间，缝中缓缓浮出一缕黑气，笔直朝着他们攀爬的方向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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