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件事,影响太坏。”
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
“为了平息众怒,给各方一个交代。”
“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这次事件的,全部责任。”
沈学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谁?”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
“你。”
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却又无可奈何的疲惫。
“或者,你母亲。”
“他们要的,是赵家的血。”
“只有用赵家人的官帽子,甚至是前途,来祭旗,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你母亲,已经准备递交辞呈了。”
沈学峰手里的电话,几乎被他捏碎。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他的胸腔里,直冲天灵盖!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母子,为了守护一方百姓,在前方拼死拼活,最后,却要成为那些阴谋家,权斗的牺牲品!
凭什么那些,真正该死的人,可以高坐庙堂,翻云覆覆雨,草菅人命!
“外公。”
沈学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暴怒,他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告诉我母亲。”
“辞呈,先别交。”
“让她,等我二十四个小时。”
“你要干什么?”
老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警惕。
“胡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关系到整个赵家的荣辱!”
“我没胡闹。”
“他们不是喜欢用人命当筹码吗?”
“他们不是想看戏吗?”
“那我就,把这个天给他们彻底捅个窟窿!”
“我要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从那张牌桌上被揪下来!”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把自己玩死的!”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里交给你们了。”
“我要回镇上。”
直升机再次轰鸣着升空。
这一次它的目的地是江池镇中学。
姜画眉第一个迎了上来。
她看着沈学峰那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怎么了?”
“出事了?”
沈学峰没有回答。
他只是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指挥部一个无人的角落。
“画眉。”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接下来的话你听着不要问为什么。”
“你只要告诉我,你信不信我。”
姜画眉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从沈学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疯狂。
那是一种,要把天都拉下马的,决绝和疯狂。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信。”
“好。”
沈学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存有方高宏录音的笔。
“你现在,立刻,亲自去一趟市里。”
“把这个东西,交给杜书记。”
“告诉他,吴承志和李卫国,已经招了。”
“高家,在南江,豢养私军,走私军火,甚至,还和境外的恐怖组织,有勾结。”
“西山水库的炸药,就是他们,早就埋下的。”
“为的,就是有一天,在最关键的时刻,引爆,造成巨大的灾难,来攻击,某些他们想攻击的人。”
姜画眉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被沈学峰这番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骇得,几乎无法呼吸!
豢养私军!走私军火!勾结境外势力!
这任何一条,都足以,让高家,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光凭一份录音,和两个人的口供,证据够吗?”
她强忍着心头的巨震,声音发颤地问道。
“高家在南江,根深蒂固,想要扳倒他们,这……”
“够了。”
沈学峰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用管证据够不够。”
“你只需要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带给杜书记。”
“剩下的事情,他知道该怎么做。”
“记住,要快。”
“天亮之前,必须让他,把这些东西,摆到省委的办公桌上。”
姜画眉看着沈学峰那,不可撼动的眼神,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场斗争了。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好!我马上去!”
她接过录音笔,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沈学峰又叫住了她。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凌乱的衣领。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注意安全。”
姜画眉的身体,微微一僵,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全身。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自己,已经身处暴风眼的中心,却依旧在关心着她的男人。
她的眼圈,一瞬间就红了。
“你也是。”
她说完,便不再犹豫,转身,快步冲进了夜色之中。
看着姜画眉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沈学峰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他转身,走回了指挥部中央。
“赵镇长。”
“在!”
赵军竹立刻站直了身体。
“镇里,现在还能调动多少人?”
“除了必要的安置点值守人员,所有干部,民兵,还有自发组织的青壮年,加起来,大概还能有五百人!”
赵军竹虽然不明白沈学峰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回答道。
“好。”
沈学峰点了点头。
“把所有的人,都给我集合起来。”
“带上所有,能用的工具。”
“铁锹,镐头,手电筒,什么都行。”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镇政府大院,集合。”
赵军竹愣住了。
“沈,沈学峰,你这是要干什么?”
“现在雨这么大,外面到处都是塌方和积水,把这么多人叫出去,太危险了!”
“按我说的做。”
沈学峰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赵军竹还想再劝。
可当他,对上沈学峰那双,仿若深渊一般,幽深冰冷的眼睛时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有一种直觉。
今晚的江池镇,要出大事。
一件比水库溃坝,还要大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
江池镇政府大院。
五百多名刚刚从抗洪抢险一线,撤下来的干部和民兵,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泥水,重新集结。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困惑和不解。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把他们重新叫出来。
沈学峰一个人站在办公楼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