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高宏只是个开始。”沈学峰的语气依旧平淡。
赵军竹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拔掉了一颗毒牙，但整个腐烂的根系还在。
“姜书记让你过去一趟。”
沈学峰点点头径直走向三楼的书记办公室。
姜画眉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修身衬衫将她那惊心动魄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坐。”
她亲自给沈学峰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昨晚，没睡好吧？”她看着沈学峰眼中的血丝问道。
“还好。”
“杜书记那边我已经汇报过了。”姜画眉坐到他对面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市里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已经成立了联合调查组，今天下午就会进驻江池镇。方高宏的案子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县里也连夜开了常委会，尹书记亲自拍板暂时由我主持镇政府的全面工作。另外空出来的镇长位置县委组织部会尽快考察任命。”
这意味着从今天起，江池镇姓姜了。
“方高宏经营江池镇多年盘根错节，他倒了下面肯定会有一大批人坐不住。”姜画眉看着沈学峰，“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我明白。”沈学峰点了点头。
姜画眉看着他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的身体虽然坐在这里，但灵魂却飘在很远的地方。
“学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试探着问道。
沈学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五百万扶贫款的事。方高宏进去了但钱的去向还没有查清楚。那些被他侵吞的钱，必须一分不少地追回来还给老百姓。”
姜画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
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藏着事，但他不想说，谁也问不出来。
就在这时，沈学峰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是聂小丽。
他直接按了挂断。
可没过几秒钟，那个号码又执着地打了过来。
沈学峰再次挂断。
第三次，电话又响了。
姜画眉看着他，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
沈学峰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顺手按了免提。
他倒想听听，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找他，又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沈学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全家都逼死才甘心！”
电话一接通，聂小丽那尖利，又带着哭腔的叫骂声就从听筒里炸了出来。
“我爸被停职调查了！纪委的人一大早就把他从学校带走了！李叔叔，李叔叔也被叫去谈话了！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沈学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电话那头的聂小丽似乎没有得到回应，骂声一顿，随即语气软了下来，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和哀求。
“学峰……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我们……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我爸他就是一时糊涂，他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你……你跟你的那些大领导说说，放过他这一次，行不行？”
“只要你肯帮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声音，卑微，凄婉，楚楚可怜。
如果换做以前的沈学峰，或许真的会心软。
可惜，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学峰了。
“说完了？”他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聂小丽的哭声一滞。
“你……”
“聂小丽。”沈学峰打断了她，一字一句，清晰而又冰冷，“你父亲插手学校食堂承包，收受巨额回扣，那是他咎由自取。李海明跟方高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接受调查，那是他罪有应得。”
“至于你。”
沈学峰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当初你为了攀高枝，毫不犹豫地一脚把我踹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夫妻一场？”
“你妈带着人上门，指着我奶奶的鼻子骂她是‘老不死的’，把她气得心梗住院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夫妻一场？”
“现在他们用你来要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跟我谈谈夫妻一场？”
沈学峰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隔着电话线，狠狠地抽在聂小丽的脸上。
电话那头，聂小丽的哭声和哀求声，被这连珠炮般的质问彻底堵死。
她嗫嚅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来谈“夫妻一场”？
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这份情谊，就早已被她亲手撕碎，扔进了垃圾堆。
“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沈学峰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无尽的冷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是你们应该承受的。”
“聂小麗，别再来烦我。”
“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删除，动作一气呵成。
整个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姜画眉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欣赏，有赞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她能想象，这个男人在那三年暗无天日的时光里，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屈辱与背叛。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学峰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仿若驱散了周身的寒气。
“嗯，都过去了。”
……
兴隆县招商局，局长办公室。
李海明挂断了电话，那张一向保养得很好的脸，此刻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刚刚得到消息，市里的联合调查组已经出发，目标直指江池镇，而带队的，是市纪委的一位副书记！
这说明什么？
说明方高宏这棵大树，是真的彻底倒了！
唇亡齿寒，方高宏一倒，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李海明？
他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后怕。
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让小王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几分钟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年轻人敲门走了进来。
他是招商局办公室副主任，也是李海明的心腹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搬弄是非。
“局长您找我。”
“小王啊，”李海明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看着他，缓缓开口，“最近县里出了不少事啊。特别是江池镇又是抓人又是调查的搞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