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拨通了江池镇财政所所长钱东来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他那带着哭腔的几乎是哀求的声音就传了过去。
“钱…钱所长!我的亲哥!”
“那笔贷款!那笔三千万的贷款,是个误会!全都是误会!”
“你们千万别还!也千万别认!”
“那都是方高宏一个人搞的鬼!跟你们镇政府,没有半点关系!”
“求求您了!就当我从来没打过那个电话!行不行?”
办公室里,钱东来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马德才那语无伦次的哀嚎,整个人,都傻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的年轻人。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活生生的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而姜画眉,那双失神的眸子里,也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那光亮,在看着沈学峰那道并不算魁梧,却仿若能撑起整片天空的背影时,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
沈学峰没有理会那两个已经彻底石化的人。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方高宏那条疯狗,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更知道,在方高宏的背后,那张真正的大网,才刚刚,露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线头。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距离和那两个女人约定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书记。”
他转过身,看着姜画眉。
“该去赴宴了。”
他的声音很轻。
“方高宏的这条线,牵扯很深。”
“今晚,我们需要拿到一张,足够分量的底牌。”
姜画眉的心,猛地一跳。
她瞬间就明白了沈学峰的意思。
他要去云起山庄,不是去解释,更不是去认错。
他是要去,借刀。
借那两把,全南江省,最锋利,也最致命的刀!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好。”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
门外,是江池镇那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门内,是那部刚刚安静下来的红色的保密电话。
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身后,那间属于方高宏的早已人去楼空的镇长办公室里。
那个隐藏在书柜背后,伪装成一个电源插座的微型摄像头,正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的代表着正在工作的猩红色的光。
云起山庄。
兴隆县最顶级的销金窟。
此刻,山庄内最奢华,也最戒备森严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好比水银。
长长的红木会议桌两端,赵君黎和楚怀安,各占一方。
她们身后,都站着各自最精锐的助理和保镖团队,泾渭分明,壁垒森严。
那两道同样充满了审视,压迫,和敌意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迸溅出无形的火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会议室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沈学峰和姜画眉,并肩走了进来。
在那两道足以将钢铁都融化的视线聚焦下,沈学峰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他甚至还有闲心,帮姜画眉拉开了椅子。
“坐。”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无法辩驳的保护姿态。
这个小小的举动,就像一滴滚油,瞬间滴进了那锅早已沸腾的烈火之中!
赵君黎那双保养得极好的丹凤眼,瞬间眯了起来。
而楚怀安,则端起面前的茶杯,用杯盖,不紧不慢地撇着浮沫,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玩味的笑。
“沈学峰。”
赵君黎先开了口,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雍容华贵,却带着一股子兴师问罪的寒意。
“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她说着,将自己的手机,轻轻地滑到了桌子中央。
屏幕上,正是那张足以引人无限遐想的照片。
“这位姜书记,是怎么回事?”
楚怀安放下了茶杯,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滑了过去。
“我也很好奇。”
“我未来的女婿,什么时候,跟别的女人,走得这么近了?”
两道质问,就像两柄最锋利的刀,一左一右,同时架在了姜画眉的脖子上。
姜画眉的脸色,瞬间煞白。
即便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真的坐在这里,同时面对这两个,站在整个华夏权力与财富金字塔顶端的女人时,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还是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就在她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来辩解的时候。
沈学峰却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那干燥而又温暖的触感,让姜画眉那颗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沈学峰没有去看那两个女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两部手机上。
“一张照片而已。”
他的声音,平淡得,好比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两位今天,只是为了这点上不了台面的男女之事,把我叫过来。”
“那我只能说,你们让我很失望。”
他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赵君黎和楚怀安,这两个斗了一辈子的女人,那张同样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同一种诧异无比的表情。
失望?
他竟然敢说,对她们失望?
“沈学峰!”
赵君黎猛地一拍桌子,那双丹凤眼里,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张照片,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你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努力,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女人,而毁于一旦!”
“它更意味着,我们赵家的脸,会被你,丢得一干二净!”
“我不管你是什么书记,也不管你背后站着谁。”
楚怀安的目光,则像两道冰锥,死死地钉在了姜画眉的身上。
“离沈学峰远一点。”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还有你那个在市委组织部的父亲,知道知道。”
“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赤裸裸的威胁!
不加任何掩饰的来自上位者的碾压式的警告!
姜画眉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她不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