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滚烫年代:从草莽到一世豪雄 > 第四章:才十六?我十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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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大小姐。

陈婉柔!

整个码头忽然安静得能听见江水拍打船身的哗啦声。

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灰,有人把歪了的帽子扶正,就连最爱骂娘的刀疤老六,也赶紧把叼着的烟卷取下来,塞进嘴里咽了。

王东快步迎上,双手抱拳,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十度:“陈小姐,一路辛苦了。”

陈婉柔微微一笑,声音清甜如春溪:“王工头客气了,倒是你们常年在这江边风吹日晒,才真正辛苦。”

她说话时唇角微扬,眼睛弯成月牙,那一笑,仿佛连江风都温柔了几分。

王东连忙侧身一让:“货已清点,工人列队完毕,随时可搬。”

“有劳了。”陈婉柔轻轻点头,转身对身后仆人道:“把梨子抬上来。”

两名穿灰褂的伙计立刻抬上两个竹编大筐,筐里堆满了黄澄澄、水灵灵的蜜梨,一个个饱满圆润,散发着清甜的果香。

一名佣人捧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叠崭新的钞票。

“今日每位工友,不论老少,赏钱三块。”陈婉柔轻声宣布,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码头:“梨子一人一个,解渴。”

话音一落,人群“轰”地炸了。

“我的老天爷!三块?!”

“还是梨子!陈小姐从外国带回来的梨子,城里的娃娃才吃得起!”

“陈小姐菩萨心肠啊!”

工人们一个个红了眼,脸上写满了感激与狂喜。

三块钱,对他们来说是整整大半天的工钱!

有人激动得直搓手,有人偷偷抹眼角,还有人当场就高兴得跪下磕了个头。

“开始搬吧。”

王东一声令下,队伍如潮水般涌向船舱。

我夹在人群中,心跳得厉害。

前面是顺子哥,他接过梨子,颤着手接过三块钱,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谢……谢陈小姐!您真是活菩萨!”

陈婉柔含笑点头:“快去干活吧,小心别伤着。”

轮到我了。

我低着头走上前,脚步有些发虚。

近了,更近了——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么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像是清晨刚摘的花。

她伸手从筐里拿出一个梨,递给我。

我双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

那一瞬,我像是被电了一下。

她的手那么小,那么白,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像贝壳般细腻。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后妈的手粗糙如砂纸,而她的手,像是用玉雕出来的,连指尖的纹路都美得让人心颤。

“你看着年纪不大。”她忽然轻声问。

我猛地抬头,撞进她那双清澈的杏眼里。

“我……十六了。”我声音干涩。

她怔了怔,随即展颜一笑:“才十六?我十七呢。”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怜惜:“这么小就出来上工了?家里……还好吗?”

我喉咙一紧,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看着我,眼神忽然柔软下来,从托盘里又抽出一张一元钞票,轻轻放进我手心。

“这个……也给你。”

我愣住:“这……这不行,小姐,太多了……”

“拿着吧。”她笑了笑,眼尾弯弯:“算……额外赏的。”

那一笑,像阳光洒在冰面上,瞬间化了我心底的寒。

我攥紧了梨和钱,手心滚烫,嘴唇动了动,却只挤出一句:“谢……谢陈小姐。”

她点点头,又去招呼下一个工人。

我退到一旁,紧紧抱着梨,像抱着某种神赐的信物。

那张一元纸币被我死死攥在手心,不敢松开,生怕它飞了,像梦一样。

可就在我转身要走的瞬间——

听见耳旁传来了一句骂人的声音。

“妈的,侬算什么东西,跟陈小姐说这么多句话。”

“老子都没侬着待遇。”

我听得出来,就是昨晚找我麻烦的刀疤脸背心男。

“砰!”

一股大力从脚底袭来。

我只觉脚下一绊,整个人猛地失去平衡,身子前倾,手里的梨脱手飞出,整个人朝着跳板外冰冷的江水——

“扑通!”

水花四溅。

江水刺骨,咸腥的黄浦江水瞬间灌进鼻子、耳朵、嘴巴。

我拼命挣扎,手乱抓,脚乱蹬,可粗布衣服吸水后像铅块一样往下坠,把我往江底拖。

那张一块钱,我却死活不愿松手。

“救人!有人落水了!”

“天爷!是新来的!”

“快!钩子!绳子!”

我呛了好几口江水,眼前发黑,肺里像着了火。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一刻——

“快!拿钩竿!快!”

“别愣着!把他捞上来!”

一个清亮的女声焦急地喊道:“快!救人要紧!别管货了!”

是她!

陈婉柔。

我勉强睁眼,透过模糊的水面,看见岸边一片混乱。

工人们慌忙扔下麻袋,跳板上人影奔走。

王东一把推开挡路的背心男,亲自抄起长钩,朝着我挥舞。

“抓住!抓住!”

我奋力伸手,指尖终于勾住了竹竿。

几个人合力一提,我被拖上岸,趴在地上咳出大口江水,浑身发抖,嘴唇发紫。

“快给他换衣服!”

“去拿干草来!”

“谁有姜汤?快去煮!”

陈婉柔蹲下身,亲自拿帕子替我擦了擦脸上的水,眉头紧锁:“冷不冷?还能说话吗?”

我哆嗦着,牙齿打颤,却硬挤出一个字:“能……”

她松了口气,转头对王东急道:“查清楚,谁绊的他?陈家的地方,怎能容人恶意伤人?”

王东脸色铁青,目光如刀,扫向人群。

众人纷纷后退。

而那个背心男——刀疤老六,此刻正站在人群后,低着头,假装在解麻绳,可他脚上的破布鞋尖还湿着,明显刚从跳板边挪开。

王东盯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如冰。

“先救人。”陈婉柔轻声说:“人没事就好。”

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是真切的担忧。

我趴在湿漉漉的地上,肺里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冷风一吹,湿透的粗布衣服紧贴在身上,像裹了一层冰壳子,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可我左手还死死攥着那张一元纸币,哪怕被江水泡得发软、边缘起毛,也没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