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林叶眉头一皱。
扣住对方肩膀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加了一分力道,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捏住了对方的下颌,微微一用力,便让其牙齿无法合拢。
“你是属狗的?”
林叶低喝一声,“再咬,下巴给你卸了。”
那人嘴巴吃痛,又听到林叶的话语,顿时不敢再挣扎,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叶不再犹豫,手臂用力,直接将这个轻飘飘的身影半拖半拽地拉进了自己的临时宿舍,随即反手关上了门,但没有插门。
在陌生环境中,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万一外面那个跑掉的同伙去而复返招来更多人,关死的门反而会困住自己。
借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林叶这才仔细打量手中的俘虏。
确实是个半大孩子,个子不高,瘦得惊人,身上的衣服破旧宽大,满是补丁,脸上也糊着些泥灰,看不清具体容貌。
只有一双因为惊恐而睁得极大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感受到林叶似乎没有立刻要打杀自己的意思,孩子停止了挣扎,只是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不敢与林叶对视。
林叶松开了捏着他下颌的手,但另一只手仍搭在他的肩膀上,随时可以控制住他。他拉过屋里唯一的那把椅子,放在孩子身后。
“坐下。”
林叶命令道,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
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边坐下了,身体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准备逃跑。
林叶自己则退后两步,靠坐在床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减少对方的压迫感。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军装袖口上留下了一排湿漉漉的牙印,好在没破皮。
“说吧,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连续三天晚上跑来偷看我?”
林叶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对方。
那孩子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破旧的衣角,声音小小的,还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
“俺叫狗蛋,没偷看你,就是路过。”
“路过?”
林叶气笑了,“连着三天,同一个时间,在我窗根底下站岗放哨式的路过?你这路过得可真够准时的。怎么,我这屋檐下有好吃的?”
狗蛋被噎得说不出话,脑袋垂得更低了。
林叶注意到,对方在极度紧张下,肩膀缩紧,声音虽然刻意压低沙哑,但某些音调还是透出了一丝不自然的尖细。
他心中一动,忽然问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狗蛋身体一僵,非但没抬头,反而把脸埋得更深。
林叶不再废话,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托住对方的下巴,强迫其抬起了头。手指触碰到的地方,皮肤虽然粗糙沾着灰土,但触感却略显细腻。
当对方的脸完全抬起,尽管有污垢遮掩,但那相对柔和的眉眼轮廓,让林叶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TM是个小姑娘。
他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后退两步,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带着惊愕。
“你是个女孩?”
“狗蛋”或者说,小姑娘被道破了性别,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惊恐和绝望。
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想往门外冲。
“站住。”
林叶低喝一声,却没有再去拦她,而是抢先一步,唰地一下拉开了房门,自己则退到了门框之外,站在了院子里,让房门大大敞开着。
深夜的冷风瞬间灌入屋内。
小姑娘冲到门口,却意外地发现林叶并没有堵门,反而站在外面,她一下子愣在了门口,不知所措地看着林叶,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叶站在月光下,脸色严肃,指了指敞开的房门。
“刚才我不知你是女孩。现在门开着,你我都在院中,有什么话,就这样说。
我林叶是退伍军人,现在是街道妇联主任,绝不会欺负你一个女娃娃。但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为什么屡次三番夜间窥探?
否则,我只能把你扭送街道办或者派出所,让他们来处理了。”
他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最后的通牒。
小姑娘看着敞开的大门,又看看站在月光下面色严肃的林叶,再听到妇联主任几个字,心中紧绷的恐惧之弦稍稍松动了一些。
她倚在门框上,身体微微发抖,不再是急于逃跑,而是因为夜寒和后怕。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叶以为她还要顽抗到底时,她才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很小,却不再是那种刻意伪装的沙哑。
露出了属于少女的柔弱嗓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我叫赵爱莲,我娘早死了,我爹前年上了朝鲜战场,就没信了。”
她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
她瘪了瘪嘴,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冲开了脸上的污渍,留下两道白痕。
“我和妹妹小丫跟着奶奶和叔叔婶婶过,奶奶嫌俺俩是赔钱货,光吃饭不干活,天天让我们干活,还不让吃饱。
婶婶生了弟弟后,我们就吃的更少了,我妹妹小丫才六岁天天挨打。”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用力抹了把眼泪,吸着鼻子,眼中迸发出一丝微弱的执拗。
“我听胡同口的人说,新来的林主任也是从那边战场下来的。
是大英雄,我就想来问问,您认不认识我爹赵铁柱,我爹要是还活着,能不能让他来接俺和小丫走,俺们实在过不下去了。”
小姑娘断断续续把话说完,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出生来。
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叮!赵爱莲,绝望情绪值 199。】
林叶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明了。
又是一个被重男轻女思想摧残的家庭,一个苦苦挣扎的孩子。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空气,沉声道。
“小姑娘,你父亲上前线保家卫国,是光荣的。
你们作为军属,理应受到照顾,而不是虐待。这件事,我管了。”
赵爱莲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
林叶话锋一转,“帮你找爹这件事,急不得。
前线战线漫长,人员调动频繁,我不是神仙,不可能认识每一个战士。
需要通过组织渠道,联系部队,查询名录和下落。
这需要时间,要走流程,明天一早我就会去办。”
他看着赵爱莲瞬间又黯淡下去的眼神,继续道。
“不过,你和你妹妹眼下遭受虐待这件事,今晚就可以管。你现在就带我去你家,只要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就管到底。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奶奶和叔叔婶婶,敢如此对待军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