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地剜了两个孙女一眼。
而赵老栓则彻底蔫了,脑袋耷拉着,不敢看任何人。
“既然事实清楚,人证众多。”
林叶沉声道“赵王氏,赵老栓,现在立刻跟我回街道办接受处理。赵老栓媳妇你在家看管婴儿,随时听候街道办传唤,不得离开。”
他示意了一下一直紧紧搂着妹妹的赵爱莲:“爱莲,小丫,你们两个也一起跟我走。”
街道办妇联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值夜班的干事是小王,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年轻,看到林叶这么晚带了这么一帮人回来,吓了一跳。
赶紧放下手里的小说,起来听候吩咐。
“小王,做记录。”
林叶言简意赅,指了指脸色灰败的赵家母子。
“详细记录他们的姓名、年龄、成分、住址,以及虐待军属子女、贪墨军属补贴的详细经过。让他们自己说。”
或许是到了庄严肃穆的官方场所,白炽灯冰冷的光线照得一切无所遁形,或许是知道在铁证面前抵赖只会罪加一等。
没等林叶怎么审问,心理防线早已崩溃的赵老栓就先扛不住了,竹筒倒豆子般全都交代了。
他断断续续地承认,他娘赵王氏确实经常看俩侄女不顺眼,非打即骂,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自己媳妇和儿子。
也承认大哥赵铁柱五一年底和五二年中,确实往家寄过两次钱和全国粮票,具体数目他记不清了,但都被他娘一把收起来锁柜子里了。
钱主要是给他媳妇添置了新衣裳、买了块布,又给他儿子买了麦乳精和鸡蛋补身体,没怎么花在两个丫头身上,也就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小王干事听得义愤填膺,笔尖都把纸戳破了。
“这房子到底是谁的?产权是谁的?”
赵老栓和他娘对视一眼,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嘴唇哆嗦着不肯说。
林叶猛的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搪瓷缸都跳了一下,吓得两人猛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说,还要我请用点手段?”
赵老太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吓得一哆嗦,拍着大腿哭嚎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俺说,俺都说。
房子原来是铁柱他媳妇的,是她那死鬼老爹以前留下的。
算是她的嫁妆,后来她没了,铁柱上前线前不放心,是把房契给了周大爷,写了字据说留给俩丫头,可俺是他亲娘啊。
俺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俺还不能住了?俺老二一家伺候俺养老,俺把房子给他们住咋了?
俩丫头片子赔钱货,以后长大了还不是别人家的人,要房子干啥。”
说完赵老太还觉得自己找到礼了。
“闭嘴。”
林叶厉声打断她的胡搅蛮缠,气极反笑。
“好,很好。贪墨前线军人寄给女儿的抚养费,强占军人妻子遗产,意图侵吞军属房产,长期虐待军属子女。
赵王氏,赵老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吃绝户吃到保家卫国的军人头上谁给你们的底气?”
“梁静茹吗?”
他转向小王,“都记下来了吗,他们的供述。”
“记下来了,一字不落。”
小王干事也是听得怒火中烧,记录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字迹却格外用力。
“让他们签字,不会写字就按手印。”
赵老栓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蘸了红印泥,在笔录纸上按下了耻辱的手印。
赵老太还想耍赖打滚,被林叶眼神一瞪,所有泼劲都化为了恐惧,也哆哆嗦嗦地按了。
最主要的林叶真揍她啊,两个巴掌让她明白了谁才是老大。
证据确凿,供认不讳。
林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脑中《婚姻法精通》技能和相关政策文件迅速闪过。
他看着赵家母子,直接宣判。
“根据《婚姻法》第十三、十五条,父母对子女有抚养教育义务,禁止虐待儿童。
根据政务院《关于优待革命烈士家属、革命军人家属的指示》及内务部相关条例,虐待军属,克扣、贪污、挪用军属优待粮款,性质恶劣,必须严惩。
现对你们处理如下:
第一,赵王氏、赵老栓,限期三天内,必须将贪墨的赵铁柱所有汇款及实物补贴,按当时市价和当前供应标准,折合成现金或粮食,全额退赔。
由街道办和妇联联合监督执行,若无法全额退赔,则以工抵债,或强制执行。
第二,赵铁柱之女赵爱莲、赵小丫的抚养权,从即日起,由妇联暂时接管。你们无权再干涉两个孩子的生活,待其父情况明确后,再行定夺。
第三,现居住房屋,产权归赵爱莲、赵小丫所有。
限期一周内,赵老栓一家必须搬出该房屋,将房子彻底清理后,归还给赵爱莲姐妹,否则,妇联将联合街道办和派出所强制执行。
第四,对赵王氏、赵老栓虐待军属、贪墨军属补贴、企图霸占房产的行为,处以罚款旧币五十万元,此罚款用于补偿赵爱莲姐妹日后生活所需。
并就此事件在全街道及工作单位进行通报批评。”
每说一条,赵家母子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听到最后不仅要吐出吞掉的钱,还要罚款五十万,这几乎是赵老栓小半年工资。
最关键的是还要腾房子,赵老太直接瘫软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俺没钱啊,俺哪来的那么多钱啊,那不是要逼死俺老婆子啊。
房子给了她们俩丫头片子,俺和老栓一家住哪儿啊,天老爷啊,没法活了啊。”
赵老栓也彻底傻眼了,冷汗涔涔而下,他没想到处罚这么重,这么不留情面,这简直是要把他们一家逼上绝路啊。
他扑通一声跪下:“林主任,您高抬贵手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改。罚款我们认,可这房子没了,这让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林叶根本不为所动“没钱,贪墨军属补贴,克扣孩子口粮的时候怎么有钱。没钱就想办法,做工、借债、变卖非必要物品。
至于你们住哪儿,那不是妇联该考虑的问题。要么自己想办法找地方租住,要么就等着街道办和派出所给你们安排拘留所住几天。”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小王,根据刚才的记录和处理意见,立刻形成正式处理决定文书,让他们签字画押。明天一早,立即给街道办一份。”
“是,林主任,保证完成任务。”
小王干事大声应道,看向林叶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今晚这一课,比他看多少文件都来得深刻。
林叶处理完赵家母子,看着他们被带下去暂时看管,这才走到一直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个孩子面前。
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们平行,语气缓和下来。
“爱莲,小丫,别怕,都过去了。这几天你们就暂时住到街道办后面的临时宿舍,会有人照顾你们,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吃饭、穿衣、以后上学,妇联都会管。至于找你爹的事,我一定尽力去查,一有消息就告诉你们。”
赵爱莲看着林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她用力地点着头,哽咽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不断地重复。
“谢谢,谢谢林主任。”
缩在她怀里的小丫,也仰起脏兮兮的小脸,对着林叶露出了一个怯生生的笑容。
【叮!赵爱莲,感激情绪值 288。】
【叮!赵小丫,开心情绪值 88。】
安排好两个孩子跟随小王干事去女宿舍妥善安置,又叮嘱值班人员看管好赵家母子。
林叶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
窗外,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回宿舍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小王干事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
“林主任,门口又有人找您,是个半大孩子,缩头缩脑的。
说是南锣鼓巷95号院的,叫阎解旷?他说是阎埠贵老师让他来的,有要紧的事必须立刻告诉您,是关于何雨水她爹何大清的。”
林叶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疲惫感瞬间被驱散。
阎埠贵?阎老西?
那个精于算计、无利不起早的三大爷?
他怎么会突然让儿子凌晨来递消息?
还是关于何大清的?
这消息,是真是假?
是阎埠贵难得的善意提醒,想结个善缘?
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风声,想趁机搅浑水,或者另有所图?
南锣鼓巷95号院,这潭水,真是深不见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和警惕,沉声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