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屿自诩智商超越了大多数人，但当他尝试理解林疏桐在说什么的时候，依旧不愿相信——她，好像真的拥有一项传承了千年之久的独家秘技？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不过我听说天宝年间，民间流传一种百戏，能让人陷入幻觉？”
“你怎么理解都行！”林疏桐无所谓的摆摆手：“当然，你也可以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比如，当音乐触发强烈情感时，大脑的内侧前额叶皮层会被激活，这个区域平时负责自我参照思维和情景模拟，会让人自动将音乐和想象的场景关联，就像……‘脑内放电影’，不是还有心理医生用音乐给患者进行过催眠治疗吗。”
可患者看到的东西心理医生是看不到的啊！
谁来给他解释一下，如果他被催眠了！为什么他能和林疏桐看到相同的画面？
就在吴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林疏桐已经淡定合上电脑。
“吴总，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
吴屿疑惑。
林疏桐则笑的眉眼弯弯，她向前走了一步，正视对方的双眸。
“现在，你还觉得修复文物不需要感知文物的情感吗？”
吴屿到此时才明白自己好像进了林疏桐给他设定的一个‘圈套’，从那晚他们在平江路相遇开始，林疏桐就在极力证明人工无法被智能所取代。
就算AI拥有强大的算力和复杂的‘大脑’那又如何？不还是无法触及人类最细腻的情感！
她利用这首琵琶曲让自己看到了科技无法还原的真实，是幻觉也好，是科技也罢，也便只有人类在听到这首曲子后，不需要任何设定和指令就能回到当时的情境，并与之共情。
他沉默良久，不知该如何回答林疏桐的问题。
虽然刚才的沉浸式体验让他大为震撼，但他依旧坚定自己的观点。
“林小姐，我们保护的是文物，修复的是历史，没必要把时间耗费在情感上面。而且我觉得我们的时间、精神、体力都十分有限，如果每个人都像林小姐这样拥有细腻丰富的情感，去倾听每件文物发出的声音，完成率会大打折扣！”
林疏桐耸肩：“所以你看，我们理念不同，还怎么做生意。”
吴屿也自嘲一笑，他今天过来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让他看到了‘惊眠斋’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神秘和玄妙……
他也不急，兴许以后还有别的机会。
毕竟，谁在生活中不会碰到难处呢……
“好吧，今天是我叨扰。不过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林小姐，科技园的设备已经安装调试的差不多了，林小姐要是有空，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修复那两件嫁衣。”
说着，他又注视着林疏桐的眼睛，勾唇而笑的同时眸光微敛。
“林小姐会来吗？”
“当然！”
她林疏桐虽然瞧不上吴屿的自大狂妄目中无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东西，而且这点东西也挺让她感兴趣的，吴屿似乎也深知这一点。
林疏桐送吴屿出门的时候店里多了几个游客正在体验漆扇制作，看店的小姑娘看到吴屿，马上笑着打了声招呼：“客人要走了吗？要不要带把漆扇做纪念？可以免费加盖‘姑苏’印章的哦。”
吴屿嘴角微抽看向林疏桐：“你们这里还真是什么都卖……”
林疏桐叹了口气：“没办法，生意不好做，同行又卷的厉害，只能多选几个品喽。”
“听说你们还搞直播？”
“对啊，这年头谁不直播？”
吴屿：“……”
林疏桐震惊：“你不直播！那你可就有点落伍了啊！我给你指条明路怎么样？”
吴屿下意识觉得她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果然，林疏桐将他上下一番打量，说：“你卖肉吧！”
吴总瞪她，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我理解的那种，卖肉吗？”
“是你理解的那种！我看你身材不错，也不用全脱，会被封号！你就脱个上半身吧，场景就选在办公室，制造反差感！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口才不好，只需要当背景板就行，再签几个主播，问就是只卖产品不卖总裁！相信我，泼天的流量正向你滚滚而来，你还——哎，吴总！吴总别急着走啊！我还没说完呢，考不考虑加入我的团队？我们可以为你量身打造网红之路！吴总——！”
林疏桐‘啪’的关上玻璃门，拍拍手，总算送走了这尊‘瘟神’！
居然敢来收购她惊眠斋的专利！信不信真让他卖肉去！
店里客人做完漆扇又买了两个纪念品走了，林疏桐趴在柜台前撑着下巴划拉电脑上的营业额。
“唉，最近生意不太好啊……”
看店的小姑娘一边整理操作台，一边说：“那就让苏灿晚上再开场直播呗。”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邪恶微笑。
看店的小姑娘叫黄宝宝，是隔壁早餐店店主的女儿，她还有个弟弟叫黄明明。
而苏灿正是吴屿刚进工作室时看到的那个修复古画的，毛都没长齐的小青年，苏大历史专业在读生，今年大四，兴趣爱好是‘挖坟掘墓’！
至于他为什么会会出现在这，还要从他四年前刚来苏州说起，他也是无意中转到了这家店，也像打开异世界的大门一样，只要没课就来，一来就是一天。先是跟黄宝宝混熟，又跟林疏桐混熟，后来干脆直接摊牌：林姐，能让我来你这儿实习吗？我不仅不要你的工资，我还能给咱们惊眠斋盈利！您看行吗？
林疏桐掐指一算，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要不要管饭？
在得到不用管饭的肯定回答后，她松了口气，但也不忘哭穷：惊眠斋现在正处于艰难时期，水电人工都是钱，新添置的设备还在分期，新拍下的古董还在还贷，不过用不了多久，等咱们惊眠斋发达了，你们都是元老！以后啥事不用干，在家等着分红就行！
苏灿听的热泪盈眶，还没毕业就找到人生工作，虽然没工资，但架不住有大饼啊！
而苏灿为惊眠斋投入的第一项创收项目就是——鉴宝直播！
鉴宝对林疏桐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掐，有她给苏灿做顾问，绝对鉴无遗漏！
但两人摩拳擦掌了好几场都没什么流量和人气，直播间永远没超过十个人，就算偶尔有人进来互动，也是拿自家的杯碗碟筷，甚至咸菜坛子求鉴定！这还算好的，更有甚者，从地摊买的塑料玛瑙、掉漆珍珠、染色翡翠试图给自己一个捡漏成功的惊喜。
一开始林疏桐还会坐在手机旁边给苏灿指导两句，后来干脆来都不来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苏灿看直播间没人就打了个盹，结果等他一觉醒来，数万人涌入的直播间直接把他推上分类榜断层第一！
他摘下眼镜揉揉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