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样板间·开工日:绷紧的弦
清晨六点的云顶二期,露水还挂在棕榈叶尖,空气里飘着新铺草坪的青草味。白馀风站在样板间小区门口,把串着五户钥匙的钥匙链甩得“哗啦”响,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押金我昨天已经交了,开发商那边拍了胸脯,三天之内把这五套样板间开荒完,干完就结五万块工钱,到时候咱哥俩平分!”
杨光点点头,伸手把腰上的护腰又勒紧了两扣——昨晚贴的药膏还在发热,可腰椎深处的拉扯感还在,稍微一动就隐隐作痛。但一想到五万块的利润,像被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连疼痛都淡了几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许安歌今早发来的消息还在屏幕上:“注意腰,别硬撑,晚上我给你炖骨头汤。”
“发什么愣?走了!”白馀风拍了他一下,率先往A-8栋走,“先从这套开始,客厅水晶灯最费时间,你负责擦灯和高处保洁,我来擦地面和家具。”
杨光拎起工具箱跟上,脚步却有些沉。昨晚王映雪的话还在耳边:“五千押金不是小数,你再跟白师傅确认下,别是骗子。”可白馀风今早拿出了开发商开的收据,红色印章盖得清清楚楚,他也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现在只盼着赶紧干完活,拿到钱,既能还了王姐的医药费,又能给许安歌一个惊喜。
2隐形炸弹:客厅里的“金疙瘩”
A-8栋样板间足有三百平,客厅挑高五米,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来,像一串发光的葡萄。杨光刚走进客厅,目光就被中央的黑檀木底座吸引——上面立着一座鎏金珐琅彩花瓶,高约四十厘米,瓶身缠枝莲纹在射灯下流转着暗光,金色的纹路闪着细腻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别碰那玩意儿!”白馀风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提醒,“昨天开发商特意交代,这是清乾隆官窑复刻的花瓶,售价五万,就摆在客厅当门面,非卖展示品,碰坏了咱们赔不起。”
杨光赶紧收回目光,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暗暗记下——这花瓶就是个“隐形炸弹”,可得离远点。他环顾四周,客厅里还摆着不少精致的摆件:玉雕的白菜、青铜的香炉、还有墙上挂着的油画,每一件看起来都价格不菲。“这开发商也太舍得下本了,样板间跟博物馆似的。”他忍不住嘀咕。
“可不是嘛,云顶二期定位高端,样板间就是用来撑场面的。”白馀风从工具箱里掏出抹布,“你赶紧搭梯子擦灯,我先去擦沙发,记住,动作轻点,别碰到任何摆件。”
杨光应了一声,从工具箱里拿出折叠梯,小心翼翼地往水晶吊灯底下挪,眼睛时不时瞟向那座花瓶,生怕不小心碰到。
3意外三秒:碎裂的轰鸣
下午两点,太阳正烈,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把地板晒得暖洋洋的。杨光已经擦了一半的水晶灯,手臂酸得发麻,腰上的护腰也闷得他出了一身汗。他踩着梯子最上面一格,伸手去够最顶端的灯珠,刚要碰到,腰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筋——像有根筋被猛地拽了一下,疼得他瞬间失去平衡。
“嘶!”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梯子扶手,可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往侧面倾斜,梯子扶手“呼”地横扫过去,正好撞在旁边的黑檀木底座上。
“哐!”
底座晃了两下,上面的鎏金花瓶失去平衡,直直地往地上坠去。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三百平样板间里炸开,像一记鞭子狠狠抽在耳膜上,震得人头皮发麻。
杨光僵在梯子上,眼睁睁看着花瓶摔在地上,瓷片四散飞溅,金色的碎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冷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连腰上的疼痛都忘了。
“完了!”白馀风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他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冲过来时脸色煞白,“我跟你说过别碰那花瓶!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杨光慢慢从梯子上下来,脚步虚浮,盯着一地碎片,喉咙干得发疼,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这一摔,麻烦大了。
4五万债务:压垮人的数字
没等杨光缓过神,物业经理就带着两个保安赶来了,手里还拿着平板电脑。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碎片,又用平板调出花瓶的登记信息,脸色越来越沉。“你们是怎么搞的?这花瓶是样板间的核心展品,开发商特意叮嘱要重点保护!”
白馀风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解释:“经理,是个意外,我这兄弟腰伤犯了,不小心碰倒的,您看能不能跟开发商通融一下,我们愿意赔偿,但五万块实在太多了……”
“通融?”物业经理冷笑一声,拿出手机当场拍照、登记,然后点开一份电子合同,“你们签的保洁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损坏展品按原价赔偿,这花瓶售价五万,三天内必须把钱打到开发商账户,不然就走法律程序。”
杨光站在旁边,听着“五万”两个字,脑子“嗡”的一声——五万块,等于他全部的积蓄(四千二存款 刚赚的八百),加上下季度的房租(三千五),再加上王姐之前帮他垫付的医药费欠条(四千三),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五,离五万差得太远了。这钱,他根本拿不出来。
“经理,能不能宽限几天?我们现在没这么多钱……”杨光声音发颤,第一次觉得钱是这么重要,也是这么难挣。
“宽限?”物业经理把平板递给他们,“你们自己看合同,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三天内到账,超期一天收百分之一的违约金。我劝你们赶紧想办法,别等开发商起诉,到时候不仅要赔钱,还得承担诉讼费。”说完,他收起平板,带着保安转身就走,留下杨光和白馀风站在满地碎片前,脸色惨白。
白馀风捏着拳头,狠狠踹了一下旁边的沙发:“这下好了,五万块!咱们这单活不仅白干,还得倒贴钱!”
杨光蹲下身,捡起一块细小的瓷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他想起许安歌期待的眼神,想起王姐温柔的叮嘱,想起朵朵奶声奶气的“杨叔叔”,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怎么就这么没用,不仅没赚到钱,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5雪上加霜的短信
物业经理走后,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蝉鸣断断续续传来。白馀风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嘴里念念有词:“我得找朋友借点钱,不然三天后真要被起诉了。”
杨光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碎片,心里一片茫然。他掏出手机,想给许安歌打个电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许安歌担心,更怕让她失望。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王映雪”三个字,后面跟着一条短信:“杨光,跟你说个事,朵朵的心脏手术费还差五万块,医院催着交押金,我实在没办法了,你那边要是方便,能不能先帮我凑点?”
杨光盯着短信,手指微微发抖,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五万块,一边是花瓶的赔偿款,一边是朵朵的手术费,两边都是他不能不管的责任,可他手里连五千块都拿不出来,怎么凑这五万?
白馀风凑过来,看到短信内容,也沉默了:“王姐家孩子要做手术?这……这可怎么办?咱们自己都还欠着五万呢。”
杨光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他抬头看向窗外,云顶二期的别墅一栋比一栋气派,可这些繁华都跟他没关系。他现在就像站在悬崖边,一边是巨额赔偿,一边是急需救命的手术费,无论怎么选,都像是要掉进深渊。
“风哥,你能借我点钱吗?”杨光声音沙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我知道这时候问你借钱不合适,可朵朵的手术不能等……”
白馀风皱着眉,叹了口气:“我手里也没多少存款,昨天交了五千押金,现在就剩两千块了,要是能借,我肯定借你。”
杨光低下头,心里一片冰凉。他看着满地的瓷片,又看了看手机里王映雪的短信,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这五万块,像两座大山,重重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会把他推向更艰难的境地,也不知道,在这场“五万块”的困境里,谁会伸出援手,谁又会让他陷入更深的泥潭。夕阳渐渐落下,客厅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只有那一地瓷片,还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光,像在嘲笑他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