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妻!
正经人谁杀妻?
天下文人骚客,在场文武大臣,谁不是以君子之德,洁身自好为自我标准?
官位晋升,私德也是在考校范围内的。
瞧瞧前太子太傅崔大人,如今六十了,只一妻一女,被多少读书人称赞有君子之风,清流显贵?
李术要是真杀妻,那可不止是私德有损,还是罔顾礼法,有悖人伦,是重罪。
众御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面上都有些挂不住,大殿下真是的,也不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但也有脑袋硬的,当庭问道:“大殿下,您是如何撞见李术杀妻的,总不会是闯入臣子家中吧?”
萧聿明一笑,“正是如此。”
众御史脸黑了,摩拳擦掌准备回去写个奏折,明日参大皇子一本私德有损!
若是能因此得罪大皇子,死在朝堂,那便是他们扬名的大好时候,谏臣死于忠言,那是能上史书的!
“不过,是因为儿臣曾在老三的府邸撞见老三算计靖阳郡主,当时靖阳郡主身中软骨散,老三欲行不轨,儿臣出手相救过,靖阳郡主是靖阳侯遗孤,若是出事,大晋朝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们?”
“所以儿臣便多关注了一些靖阳郡主……”
陪审的众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众御史更是恨自己没带纸笔,三皇子的罪名比大皇子的更大啊,若是真的,他们上疏参奏成功,也是扬名的好机会!
“大哥,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三皇子捂着发晕的脑袋,简直恨不得一刀捅了眼前的奸夫淫妇。
他就说裴青鸾那个贱女人怎么敢对他动手,原来是萧聿明在背后撺掇的。
难不成是萧聿明知道什么了?
若是如此,那就麻烦了。
三皇子脸色阴晴不定,朝皇帝拱手。
“若是儿臣真做出了此事,靖阳郡主为何当日不揭发儿臣,反而要到今日?”
皇帝也正有此疑问,面上浮现一丝不悦,皇帝最忌讳的,便是儿子们手足相残,“聿儿,你有何证据?”
萧聿明微顿,拱手,“……当日许多人都瞧见李府的马车去了三弟府邸,府中参加宴会的夫人们却不见靖阳郡主参宴——”
他话未说完,便被老皇帝打断,“若因此断定老三对靖阳郡主下手,未免过于武断,老大,你和老三可是兄弟。”
萧聿明欲言又止,明显没有实质证据,皇帝脸色已经黑了。
难道此事是老大针对老三做的局?
那老大的手段未免低劣了些,心眼小了些。
“臣女有证据!”
突然而来的高声,叫在场一静。
萧聿明蹙眉,他知道是什么证据,那便是裴青鸾腿上的伤,可女子清白何其重要?
他方才若是说出来,只怕要被验身。
皇帝眯了眼,“哦,什么证据?”
三皇子额头冒出冷汗,回忆当时的场景,他人影都没见着,哪儿来的证据?
但萧聿明向来狡猾,他栽了许多次跟头了。
“是啊,靖阳郡主,那日本皇子可是连你的面都未曾见着,何来证据?”
“你若是因为莫须有的东西诬告皇子,那可是重罪,莫说你,就是你外祖袁家,也不会幸免!”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裴青鸾冷笑一声,“臣女那日在三皇子府中了药后为了清醒曾执匕首扎自己的大腿,伤口如今还没有好全,陛下尽可请仵作前来验伤!”
满堂哗变。
仵作验伤!
还是那样的位置。
天底下可没有女人做仵作的,靖阳郡主这是清白都不要了。
一个女子,连最重要的清白都不要了……得多恨啊。
众臣看向三皇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三皇子恼羞成怒,他真的什么都没干成!
皇帝一挥手,“全福,去内庭诏狱寻几个老嬷嬷来验伤。”
很快,几个精壮的嬷嬷前来将裴青鸾带到殿后验伤,这些人的动作算不上多温和,也许是常年浸淫刑狱的缘故,这些人扒她衣服的时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畜牲。
“郡主可别怪奴婢几个手笨,这到我们手底下的,就没有冤枉的,奴婢们哪,摸得最多的便是死人,可没摸过郡主这样的娇贵之人。”
说着,手下的动作越发粗暴。
裴青鸾咬唇受了,她知道这也许是皇帝对她状告三皇子不满而给的下马威。
三皇子和其母一直很受皇帝恩宠。
一柱香的时辰,裴青鸾回到殿中,周围注视的目光仿佛想要扒了她的衣服仔细看个清楚。
裴青鸾抖着唇,挺直脊背,再度跪在了殿中。
诏狱嬷嬷们也跟着出来禀报,“回陛下,靖阳郡主大腿上确实有伤,瞧着应当有两三日了。”
闻言,裴青鸾松了一口气。
皇帝将嬷嬷挥退,目光落到裴青鸾身上,冷声道:“可有人瞧见你扎大腿?亦或是有人瞧见三皇子对你行不轨之事?”
裴青鸾身形一僵,明白皇帝这是不想相信,不由惨笑,“陛下,人做坏事的时候,会在人前做吗?”
“没有,那便是没有证据,裴青鸾,朕念在你是靖阳侯的遗孤,便不计较你诬告三皇子的事。”皇帝不耐道。
“父皇明察,靖阳郡主确实是难得的美人。”三皇子轻蔑一笑,“可本皇子的后院里,像郡主这般的美人也不是没有,本皇子何必去算计一个已经嫁人的妇人……”
“儿臣看见了。”萧聿明上前。
皇帝脸色一瞬难看,忍不住拍案桌,“老大,你非要置自己亲兄弟于死地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萧聿明掷地有声,“父皇,裴家满门忠烈,忠肝义胆,靖阳郡主的父兄是为大晋牺牲的,若是因为三弟是皇子,是儿臣的兄弟,儿臣便选择视而不见,任由其欺负靖阳郡主,试问,天下还有谁敢效忠皇室?”
“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们会不会寒心,他们也是为了大晋扔下父母妻儿上战场的。”
裴青鸾抬头,盯着萧聿明的背影,心绪翻涌。
自从父亲兄弟没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忘了父亲兄弟的壮烈牺牲,她很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了。
原来还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