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的风比昨日凉了些。林晚刚蹲在银杏树下铺好棉布，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朝阳背着蓝色画夹，手里攥着个热乎乎的纸袋子，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
“我、我妈今早做了糖糕，给你带了一块。”他把纸袋子递过去，耳尖还沾着点面粉，“加了芝麻，没放香菜，你试试？”
林晚眼睛亮了，接过纸袋子时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像揣了块小太阳。“谢谢！”她咬了一小口，甜香混着芝麻的脆感在嘴里散开，立刻把清晨的凉意驱散了，“比巷口卖的还好吃！”
许朝阳挠了挠头，蹲在她身边打开画夹：“昨天答应帮你画银杏叶，我带了新的彩铅。”他从画夹里抽出一张素描纸，又摸出那片带缺口的银杏叶——叶子被他夹在画本里压平了，边缘的褶皱都舒展开来。
林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那个铁皮糖果盒：“给你看个东西。”她打开盒子，里面除了彩色便签，还躺着几片压得平整的银杏叶，最底下那片深黄色的叶子上，用圆珠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银杏叶黄时，风会带秘密来。”
“这是你写的？”许朝阳停下手里的铅笔，凑过去看。阳光照在叶子上，字迹边缘有点晕染，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嗯，昨天埋完便签回家写的。”林晚把叶子推给他，有点不好意思，“写得不好，你别笑我。”
“没有不好看！”许朝阳立刻反驳，声音都提高了些，“比我们班语文课代表写的诗还好看——她总写‘蓝天像宝石’，一点都不真实。”他小心翼翼地捏起叶子，对着光看，叶脉像一张细密的网，把那行小字裹在中间，“我把它画进画里好不好？就藏在树冠下面。”
林晚笑着点头，看着他重新拿起铅笔。他先沿着叶子的轮廓轻轻勾线，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然后换了支浅棕色的彩铅，一点点描出叶脉的纹路——比昨天画得更细致，连叶片边缘细微的锯齿都没放过。画到叶柄处时，他突然顿了顿，用最细的笔尖在主叶脉中间写了两个极小的字，写完立刻用黄色彩铅盖住，只留下若隐若现的痕迹。
“你在画什么？”林晚凑过去看，却被他用胳膊挡住了。
“没、没什么！”许朝阳把画纸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耳尖又红了，“等画完再给你看。”
林晚憋着笑，没再追问。她从糖果盒里拿出两张新的便签，一张粉色，一张淡绿：“我们今天写秘密吧？写完埋在树根最粗的地方。”
许朝阳一边用橙色彩铅给叶子晕染边缘，一边点头：“好。”他瞥了眼林晚的便签，看见她写了“今天的糖糕最好吃”，忍不住问：“你就写这个？没有别的秘密吗？”
“有啊。”林晚写完，把便签对折，“但这个秘密要等明年秋天才能说。”她抬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呢？不会又写‘不喜欢踢足球’吧？”
许朝阳的笔顿了一下，在绿色便签上写道：“希望每天都能和林晚一起看银杏。”写完他迅速折好，生怕被看见，却在递过去时不小心露出了一个“林”字。
林晚假装没看见，把自己的便签和他的放在一起，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细麻绳：“我们把便签系在银杏果上，这样下雨也不会湿了。”她蹲在树根凸起的地方，用树枝挖了个小坑，“对了，我们再加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许朝阳帮她把系好便签的银杏果放进坑里。
“如果以后我们不开心了，不管是因为考试没考好，还是被爸爸妈妈骂了，都要来这棵银杏树下找对方。”林晚用手把土盖在坑上，拍得平平的，“要是找不到人，就把不开心的事写在纸上，埋在这里——银杏会帮我们保密的。”
许朝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想起昨天爸爸又逼他报足球班，说“再画画就把画本撕了”，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他用力点头：“好！还要加一条——要是有人欺负对方，一定要帮对方报仇！”
“才不要报仇呢。”林晚笑了，捡起一片刚落的银杏叶，“要是有人欺负我，你就画一幅‘欺负人的人变成小虫子’的画，贴在他课桌里——比报仇还解气！”
许朝阳也笑了，把画好的银杏叶递给她：“画好了，你看喜欢吗？”
林晚接过画纸，目光立刻被叶片中间吸引了——那里的黄色彩铅比别处深一点，仔细看能看出“朝阳”两个小字的轮廓，像藏在叶脉里的小秘密。她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却故意皱着眉头：“画得是不错，就是这片叶子怎么有点歪呀？”
许朝阳急了，凑过来看：“没有歪啊...是不是你拿反了？”
“骗你的！”林晚举着画纸跑开，“画得最好看了！我要把它夹在语文书里，让我们班同学都羡慕我！”
许朝阳追上去，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地金黄的银杏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