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的仪器“滴滴”作响,林晚睁开眼时,视线里先是一片模糊的白,慢慢聚焦后,才看清趴在床边的许朝阳——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手里还攥着一片压平的银杏叶,显然是守了很久。
她动了动手指,想碰一碰他的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输液管。许朝阳猛地惊醒,看到她睁着眼睛,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晚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却说不出话。许朝阳立刻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了喂到她嘴边,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别着急,慢慢说。”他坐在床边,握着她没输液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凉的皮肤传过来,“我都知道了,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以后,我们一起面对,再也不藏秘密了。”
林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她以为他会责怪她隐瞒,以为他会害怕地离开,可他眼里只有心疼,没有一丝怨怼。“对不起...”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怕你会离开我。”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许朝阳帮她擦去眼泪,把那片银杏叶放在她的手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一起在银杏树下埋过三次约定信的伙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放在床头,“我们做个约定吧,每天都给彼此写一封信,说说当天的心事、对未来的期待,等攒够 1000封信,你就出院,我们一起去看郊外的银杏林,好不好?”
林晚看着笔记本封面上印着的银杏图案,又看了看许朝阳真诚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安心。
第二天,许朝阳把自己的画具箱搬到了病房。他在靠窗的桌子上铺开画纸,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纸上,刚好照亮“银杏速写”的轮廓。“从今天起,我每天给你画一幅‘不同季节的银杏’。”他握着铅笔,在纸上勾勒出嫩芽初绽的枝桠,“今天画春天的银杏,等你好了,我们就能赶上去看真的新芽;明天画夏天的浓荫,到时候我们搬个小凳子,在树下读你写的故事;秋天就画满树金黄,我们捡一筐叶子,做成标本贴满笔记本;冬天就画落雪的银杏,我们在树下堆个戴围巾的雪人——提前带你看以后的风景,这样你就有动力快点好起来了。”
林晚靠在枕头上,看着他认真画画的侧脸,嘴角慢慢扬起了久违的笑。他的笔尖在纸上游走,很快就画出了春天的银杏:枝桠上顶着嫩黄的芽苞,树下站着两个小人,一个举着画笔,一个捧着信纸,像极了他们此刻的样子。
“我也想写今天的信。”她轻声说。许朝阳立刻放下画笔,帮她调整好枕头,把笔记本和笔递到她手里。林晚握着笔,虽然还是有些发抖,却一笔一划地写得格外认真:“今天看到朝阳画的春天银杏,突然觉得一点都不怕了。以后我们一起攒够 1000封信,一起看遍四季的银杏,一起把没实现的约定都补回来。”
许朝阳接过她写的信,读完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一个铁盒子里——那是他之前攒钱的盒子,现在改成了“1000封信的约定”收纳盒。他也写下自己的信:“今天林晚笑了,比春天的银杏芽还要好看。我会每天画一幅银杏,每天写一封信,等你出院那天,我们就带着盒子和画本,去银杏树下读给彼此听。”
从那天起,病房里多了两道温暖的风景:许朝阳坐在窗边画画,铅笔在纸上勾勒出四季的银杏;林晚靠在床头写信,字迹从颤抖到慢慢平稳,纸页上再也没有藏着秘密的墨点。有时林晚精神好,会指着画纸说“秋天的银杏叶要再黄一点”“冬天的雪人要戴和我一样的帽子”,许朝阳就笑着修改,把她的喜好都画进画里。
美术老师来看他时,看到满墙的银杏画和床头的“信盒”,忍不住感叹:“你画的银杏里,终于又有光了。”许朝阳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因为我的光,就在这里啊。”
林母每天来送汤时,看着两人凑在一起读信、讨论画稿的样子,眼眶总是红红的,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她知道,许朝阳的陪伴,比任何药物都更能给林晚力量。医生查房时也说:“病人的心态好了很多,配合治疗的积极性也高了,恢复情况比预期的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铁盒子里的信越来越厚,墙上的银杏画也挂满了整面墙:春天的嫩芽、夏天的浓荫、秋天的金黄、冬天的落雪,每一幅都带着阳光的温度,每一封都藏着彼此的牵挂。
林晚摸着盒子里的信,看着墙上的画,轻声说:“等攒够 1000封信,我们就把画都挂在银杏树下,办一个‘两个人的画展’好不好?”
“好啊。”许朝阳握着她的手,指了指窗外刚抽芽的小树,“到时候我们还要把花园里的小银杏苗移栽到学校的银杏林里,让它陪着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见证所有的约定。”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满墙的银杏画上,落在铁盒子里的信纸上。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画具的松节油香和信纸的油墨香,像极了银杏树下的风,带着温柔的、充满希望的味道。
他们都知道,1000封信的约定或许还需要很久,出院的日子或许还很遥远,但只要彼此陪着,只要心里装着银杏的光,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冬天,没有等不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