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考场里,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格外刺耳。林晚攥着笔的手突然一松,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刚想捂住嘴,一口鲜血就咳在了白色的答题卡上,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同学!你怎么样?”监考老师冲过来时,林晚已经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她模糊地听到有人喊“快叫救护车”,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对不起,朝阳,又让你担心了。
医院的急救车呼啸着驶进校园时,许朝阳正在隔壁考场写作文。听到“林晚晕倒”的消息,他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疯了似的冲出考场,只看到急救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他顾不上请假,骑上自行车就往医院赶,冷风灌进衣领,冻得他牙齿打颤,心里的恐慌却像火一样烧得他浑身发烫。
急救室外的红灯亮得刺眼,林母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捂着脸,肩膀止不住地发抖。许朝阳冲过去,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阿姨!林晚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了?”
林母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刚想说什么,护士拿着病历单匆匆走过,嘴里念叨着:“3床林晚,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急性发作,准备输血!”
“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许朝阳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这个名字他在医院问过医生——那是和朵朵类似的血液病,治愈率低,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他想起林晚苍白的脸、发抖的手,想起她日记里的泪痕、处方笺上的字迹,想起医生说的“治疗很辛苦”,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成真相,像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许朝阳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什么骗我这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明明可以早点陪她,明明可以帮她...”
“我怕啊!”林母崩溃地哭出声,“我怕你知道了会害怕,会离开她;我怕晚晚知道你担心,会更自责;我怕你们两个都扛不住...她那么喜欢你,那么想和你一起上高中、上大学,我怎么忍心打碎她的希望?”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一个人扛着有多难?”许朝阳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她每次头晕都强装没事,每次化疗都咬着牙不哭,每次写日记都要藏着掖着...你们以为是保护她,可你们是在让她独自面对死亡啊!”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语气沉重:“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情况还是不乐观,需要立刻进重症监护室观察。她的血小板很低,随时可能再次出血,你们要做好准备。”
许朝阳跟着护士往重症监护室走,隔着玻璃,他看到林晚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很微弱。他想起两人在银杏树下埋信的样子,想起拍双人照时她的笑容,想起她在日记里写“想和你一起看遍所有银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玻璃上。
“对不起,林晚。”他贴着玻璃,声音哽咽,“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发现,没有早点陪着你...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还要去看郊外的银杏林,还要埋‘高中毕业信’,还要实现所有的约定...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林母站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朝阳,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晚晚。其实她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没勇气。她写了很多信给你,藏在衣柜的盒子里,说等她好了就交给你。”
许朝阳猛地抬起头,心里的疼痛和愧疚交织在一起。他想起林晚暑假时总是躲在房间里写字,想起她藏在衣柜里的盒子,想起她日记里写“如果我没生病就好了”——原来她早就把心事写在了信里,把对他的牵挂,都藏在了那些纸页上。
他擦干眼泪,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林晚,眼神变得格外坚定:“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会在这里等她醒过来,等她把真相告诉我的那一天。我会陪她治病,陪她实现所有的约定,永远不会离开她。”
窗外的银杏叶已经黄了大半,风一吹,落下几片,像在为这个沉重的真相轻轻叹息。许朝阳靠在墙上,看着那片飘落在窗台上的银杏叶,心里默默许愿:林晚,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醒过来。等你好了,我们再也不藏秘密了,再也不分开了,要一起把所有的时光,都过成银杏叶般金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