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用指尖蹭出一小块透明的圆,目光穿过那片清晰的区域,落在操场尽头的银杏树上——许朝阳应该在那里练足球,校服后背的号码“17”,和他藏在书包底层画本里的银杏叶数量一样,是个温柔的巧合。
“林晚,把昨天的语文卷子发一下。”班长的声音从讲台传来,打断了她的走神。林晚应了一声,起身走向讲台,怀里抱着沉甸甸的卷子,胳膊肘不小心撞到桌角,疼得她龇了龇牙——当班干部的忙碌,远不如在银杏树下捡叶子的轻松,可她不想让妈妈失望,更不想让那些“靠关系”的闲话再冒出来。
刚把卷子分到第三组,鼻腔突然一阵发痒。林晚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温热的液体却顺着鼻孔往下淌,滴在干净的白纸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
“呀!林晚流鼻血了!”前排的女生尖叫起来,引得全班同学都转过头。
林晚的脸“唰”地红了,慌忙从口袋里掏纸巾,紧紧捂住鼻子。温热的湿意透过纸巾渗出来,她能感觉到血液在舌尖留下淡淡的铁锈味,委屈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总在这样难堪的时刻,成为全班的焦点。
“是不是最近太干了?”有同学递过湿巾,语气里带着试探,“我昨天也流了,喝两杯温水就好了。”
林晚点点头,没解释。她知道就算解释,也有人会说“是装的”“想博同情”,就像他们说她靠妈妈当班干部一样。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泛红的眼眶。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后排站起来。许朝阳举着画本,快步走到讲台边,把画本摊开在林晚面前——上面画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旁边站着戴红领巾的林晚和银杏叶,配文“多喝水,银杏会帮我们保湿”。
“我去帮你倒温水!”许朝阳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完,就冲出教室。他的足球鞋还没换,鞋尖沾着的草屑蹭过门槛,却顾不上擦——比起足球场上的奔跑,他更怕林晚独自面对委屈的样子。
小胖立刻凑过来,胖手搭在门框上,警惕地望向走廊:“林晚姐你别担心,我帮你盯着许叔,要是他来教室,我就喊‘足球滚到花坛里了’,保证朝阳有时间藏画本!”
林晚接过画本,指尖抚过那杯冒着热气的画,心里的委屈好像被暖烘烘的水汽驱散了些。她靠在讲台边,看着许朝阳捧着水杯跑回来,鞋底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像一阵小小的、温暖的风。
“慢点喝,别烫着。”许朝阳把水杯递到她手里,掌心还留着杯壁的温度。他没说“别听他们的”,只是用拇指指了指画本上的银杏叶,“等会儿课间,我们去银杏树下捡最暖的叶子,夹在画本里,好不好?”
林晚点点头,小口喝着温水。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可她还是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她不想让许朝阳担心,更不想让他知道,每次流鼻血时,她都能感觉到指尖的凉,比冬天的风还冷。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林晚总是走神。她摸着口袋里许朝阳塞给她的薄荷糖,又摸了摸鼻梁下残留的纸巾碎屑,总觉得鼻子还在隐隐作痒。下课铃一响,她就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找许朝阳——却被门口的身影拦住了。
是妈妈。她穿着米色的风衣,手里拿着一个印着医院 logo的白色纸袋,脸色比平时严肃。“晚晚,跟妈妈来一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林晚心里一紧,还是乖乖跟在妈妈身后。小胖跑过来,对着许朝阳使了个眼色,两人远远跟在后面,躲在走廊的柱子后。“不会是许叔发现了吧?”小胖压低声音,胖乎乎的手攥着书包带。
许朝阳摇摇头,目光紧紧盯着林晚的背影——她的校服裙摆擦过楼梯扶手,像一片被风吹起的银杏叶,带着点不安的颤抖。他摸了摸书包底层的画本,突然觉得,就算要踢足球,也要守住和林晚的约定,不能让她一个人害怕。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林晚皱眉。妈妈带她走进检验科,抽完血后,又塞给她一块巧克力:“等结果出来要两天,妈妈已经跟班主任说好了,下午你可以在家休息。”
林晚咬着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却压不住心里的慌。“妈...是不是我身体有问题?”她想起上次流鼻血时,妈妈偷偷抹眼泪的样子。
“没有,就是常规检查。”妈妈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却有些不自然,“你别多想,下午在家看看书,妈妈下班就带你去吃糖醋排骨。”
林晚没再追问。她知道妈妈不想说的事,问了也没用——就像她不想说“同学说我靠关系”,许朝阳不想说“踢足球很疼”一样,有些委屈,只能藏在银杏叶的褶皱里,等风来吹开。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书桌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林晚趴在桌上,手里捏着一片银杏叶,叶子上还留着许朝阳画的小笑脸。她想起早上许朝阳冲出去帮她倒温水的样子,突然觉得,就算真的有什么“特殊待遇”,那也是她和许朝阳、和银杏一起,用努力守住的约定,不是吗?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晚走到窗边。楼下的银杏树下,许朝阳和小胖正仰头朝她挥手,手里拿着画“两人一起捡银杏叶”的画——画里的银杏叶,比任何时候都金黄、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