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内只有仪器指示灯单调的闪烁和空气循环系统低沉的微响。
赵仁理闭上眼,不再去看外面飞速掠过的、变得陌生的校园夜景,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自身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停下。
他被带下车,发现目的地是校园西北角一栋早已废弃多年的老旧实验楼。
这里平时人迹罕至,此刻却被临时拉起了高高的电子警戒网,入口处有更多的“防疫”人员值守。
他被带入楼内,走廊空旷,脚步声回响。
最终被送入一间经过彻底改造的隔离室。
四壁和天花板都是光滑的银白色特殊合金,布满了细微的孔洞(显然是传感和某种装置出口)。
唯一的窗户很小,位置很高,镶嵌着粗大的特种玻璃和加固的铁栏,窗外夜色深沉,只能看到远处教学楼模糊的轮廓和一点寂寥的月光。
房间内只有一张固定的硬板床,一个一体式的简陋卫生间,没有任何多余物品。
那淡黄色的光牢在他进入房间后便消失了,但赵仁理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监视和压制感弥漫在整个空间。
门在他身后沉重地锁上。
彻底的寂静笼罩下来,这是一种令人心慌的、被世界遗弃般的寂静。
赵仁理坐在冰冷的床板上,抱紧膝盖,一股巨大的茫然和孤独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在一众穿着严密防护服、眼神警惕的工作人员“护送”下,赵仁理被带往校园偏僻角落一栋早已废弃不用的旧实验楼。
那里已被临时改造,设置了严格的隔离区域。
隔离室的窗户很小,装着加固的铁栏。
夜色渐深,窗外只有孤寂的月光和远处模糊的树影。
赵仁理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心情复杂。
但很快,他便收敛心神,回忆起苏子言方才通过神识直接印入他脑海的《素问·灵气论》口诀。
就在他尝试按照法门感应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时,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直接在他心底响起:
“凝神,静气。”
“《素问·灵气论》有云:‘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惔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抱元守一,意沉丹田。呼吸绵绵,若存若亡。感气之动,引之归经…”
是苏教授!
她果然如她所说,即便隔着重重障碍,依旧以某种玄妙的方式,在指导他修行!
赵仁理心中一暖,立刻摒除杂念,全神贯注地沉浸其中,尝试进入苏子言所说的“恬惔虚无”的状态。
“意守丹田,神归炁穴。”
苏子言的声音继续引导,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感受体内残余之气,无论清浊,皆乃能量。引我昨日渡你之基础灵气,循任督二脉,行小周天。”
赵仁理收敛心神,将意念沉入脐下三寸的关元穴(丹田所在)。
起初,那里只有一片混沌与空虚,但渐渐地,在他高度集中的意念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温润平和的灵气缓缓浮现——
这正是昨日苏子言助他引气入体时留下的基础。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散布在四肢百骸、尤其是手臂经脉中的那些异种能量——
属于“清道夫”剑气的残余,它们如同细小的冰刺,散发着凌厉寒意,阻碍着气血运行。
“灵气论曰:‘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今你经脉为异气所阻,当以自身为鼎炉,以意引气,化异为同。”
赵仁理明白了要领。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那丝微弱的温润灵气,如同引导一条细小的暖流,首先汇入任脉(人体前正中线),沿着腹部、胸口缓缓上行。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
灵气微弱,而行经之路多有“冰刺”阻塞。
每一次冲击,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赵仁理汗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持续引导。
灵气过膻中(两乳连线中点),上行至承浆(下唇下凹陷处),然后舌尖轻抵上颚(搭雀桥),引导灵气转入督脉(人体后正中线),沿脊柱缓缓下行。
督脉中的剑气残余更为顽固,冲击带来的痛楚也更甚。
赵仁理脸色苍白,几乎要虚脱。但每当他要坚持不住时,苏子言清冷而精准的指导总会适时响起:
“勿惧痛楚,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意守灵台(位于背部,督脉上),凝神冲关!”
“气行迟缓,乃心力未至。念诵‘呼吸精气,独立守神’(《素问》原文),以增意念之力!”
他依言而行,默诵口诀,果然感觉意念集中了许多,对灵气的引导也更为顺畅。
不知循环了多少个周天,那丝温润的灵气在一次次循环中,竟然慢慢壮大了一丝,也变得更为凝练。
而那些顽固的“冰刺”剑气,也在灵气持续的冲刷和温养下,开始一点点地被消融、转化,融入自身灵气之中。
每化去一丝异种剑气,他便感觉对应的经脉畅通一分,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取代了之前的刺痛。
就这样,赵仁理按部就班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小心翼翼地炼化着经脉中残留的、属于“清道夫”的凌厉剑气。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但他咬牙坚持。
窗外,月色逐渐西斜。
赵仁理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痛苦与舒畅交织、破而后立的奇妙修炼过程中,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身处何地。
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一道纤细的身影不知已静立了多久。
苏子言清冷的目光透过那小窗,遥望着窗内盘膝而坐、眉头紧蹙却努力坚持的青年,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室内青年每一丝气机的变化。
感受到赵仁理气息逐渐趋于平稳,甚至隐隐有所壮大,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无人能察的欣慰。
清冷的眼眸中看不出再想些什么。
【情劫值 2%!】
那冰冷的提示音再次无情地在她识海深处响起。
心口那淡金色的枷锁纹路隐隐发烫,带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她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站着,如同亘古存在的守望者,彻夜未离。
夜风吹起她素白的衣角,拂过她清绝却渐染凡尘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