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言在阵法中心,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状。
她周身青光大盛,强行压制住阵法的波动,那缕逸散的灵光终于被她重新掌控,收回体内。
回春阵的光芒渐渐平稳下来,继续涤荡着地脉疠毒。
但苏子言的目光却猛地投向阵外那个踉跄的身影,金边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赵仁理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胸前满是刺目的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他周身气息紊乱到了极点,经脉受损的迹象明显无比!
“赵仁理!”
苏子言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急之色!
她立刻分出一缕心神,操控阵法,一道柔和的青色光流从阵中分出,如同温润的溪流,瞬间将赵仁理笼罩,将他轻轻拉入阵内,平放在自己身旁的白玉空地上。
回春阵汇聚的浓郁生机气息暂时稳住了他急剧恶化的伤势。
苏子言一手维持着阵法运转,另一只手已闪电般搭上了赵仁理的腕部寸关尺。
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她心头再沉!
弦紧数急,如按琴弦,弹指欲断!
此为“肝脉”异常弦急之象!
《濒湖脉学》有云:“弦脉,端直以长,如张弓弦……主肝胆病,诸痛,痰饮。”
而此刻赵仁理的脉象,弦急无比,更兼速率极快(数),显示出肝气亢盛到了极点,横逆犯胃,冲击经脉的危重状态!
肝属木,主疏泄,藏血,主筋。苏子言溢出的那缕木系灵力过于强横,直接引动了他体内的肝木之气,使其疯狂暴走,如同失去控制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摧残经脉,耗损阴血!
“哇!”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赵仁理的气息迅速萎靡下去,眼神开始涣散。
苏子言毫不犹豫,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高度浓缩的乙木生机之力,快如闪电般点向赵仁理胸腹间的几处大穴!
“期门!”(肝之募穴,足厥阴、太阴、阴维之会,直指肝脏,可疏肝理气)
“章门!”(脾之募穴,足厥阴、少阳之会,脏会章门,调理五脏气机)
“太冲!”(肝经原穴,输穴,泻肝火,疏肝解郁之要穴)
“行间!”(肝经荥穴,五行属火,泻肝之力极强)
她以指代针,将精纯的乙木灵气化为温和的疏导之力,强行打入穴位,如同为狂暴的洪水开辟疏导的渠道,引导那横逆的肝木之气归于平顺。
每一次落指,她都清晰地感受到赵仁理经脉的剧烈震颤和那外来灵力的顽固抵抗。
她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维持回春阵已消耗颇大,此刻分心疗伤,更是吃力。
但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指稳定无比。
随着她的疏导,赵仁理体内那狂暴窜动的肝气渐渐被引导向正确的途径,剧痛稍减,扭曲的面容稍稍平复,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么散乱。
就在这时——
【情劫值: 5%!】
那冰冷无情的提示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子言的识海深处!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沉重!
与此同时,她心口那淡金色的“济世仙脉”枷锁,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锁链收紧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剧烈、更加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从心脉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仿佛有一条烧红的烙铁锁链,狠狠勒紧了她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紧,要将那颗因为刚才一瞬间的惊急、担忧、以及此刻全力救治而泛起波澜的心,彻底绞碎、冰封!
“唔……!”
苏子言闷哼一声,身形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比赵仁理还要苍白!
搭在赵仁理腕部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一颤,指尖凝聚的乙木灵气都差点溃散。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自己血液,硬生生将那股几乎要让她晕厥的剧痛压了下去!
金边眼镜后的双眸,因为剧痛而蒙上了一层水汽,但更深处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茫然。
5%?
怎么会……突然跳涨这么多?
仅仅是因为他为自己受伤?
因为自己此刻正在全力救他?
这情劫枷锁……竟如此苛刻?
连一丝同门之谊、师长之责都不能容吗?
还是说……自己内心深处,那被强行压抑的、不愿承认的某种情愫,远比她自己认为的……更要深刻?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心口的枷锁如同被再次触怒,更加凶狠地收缩了一下!
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封般的平静和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
她不再去理会那该死的枷锁和提示音,将所有心神重新集中到维持阵法和对赵仁理的救治上。
回春阵光芒稳定地闪烁着,持续净化地脉。
她的手指依旧稳定地点在赵仁理的穴位上,引导着灵气,只是那指尖,微微有些冰凉。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日头完全升起,晨露渐干,回春阵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去,最终悄然消散。
阵内的百草园,已然恢复了大部分生机,草木青翠,药香馥郁,仿佛之前的枯死只是一场噩梦。
但白玉空地上,苏子言的脸色却依旧苍白。
她缓缓收回点在赵仁理穴位上的手指,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稳住。
赵仁理依旧昏迷,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只是眉头依旧紧蹙,仿佛在昏迷中依然承受着痛苦。
苏子言仔细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不像她自己。
然后,她的目光落回刚刚恢复生机的土壤,眼神再次变得冰冷锐利。
地疠虽暂解,但根源未除!
她走到之前枯死最为严重的那片区域,蹲下身,并指如剑,凝聚起一丝锐金之气,猛地插入泥土深处!
挖至近尺深,指尖触碰到了一小片异常冰凉粘腻的土壤。
将其取出放在鼻端轻嗅,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刺鼻的、类似于化学药剂与腐烂金属混合的怪味传来。
苏子言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她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盒,将这片土壤样本小心收起。
然后又走到几株虽然恢复生机但显然元气大伤的药材旁——一株三七,一株丹参,一株黄芪。
她小心翼翼地分别采集了它们的一点根须、叶片样本。
回到灵枢实验室临时搭建的分析台(主要仪器已恢复部分功能),她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分析工作。
显微镜观察、灵气感应、光谱分析……
一系列复杂而精准的操作在她手下流畅完成。
当最终的分析结果呈现在屏幕上时,即便是苏子言,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