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恶人谷 >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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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峡谷里的枪声像疯长的藤蔓,缠得人喘不过气。昂觉靠在一棵被流弹打断的竹根上,左腿的伤口早已麻木,只有每次扣动扳机时,才会有一阵剧痛顺着骨头缝钻上来,疼得他眼前发黑。

“上尉!左侧!”丹瑞的吼声从上方传来,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他正趴在斜上方的页岩堆上,卡宾枪的枪管不断喷射着火焰。昂觉猛地转头,就见三个反政府军士兵正猫着腰穿过荆棘丛,他们的迷彩服上沾着泥浆,钢盔歪在一边,其中一个人的绑腿松了半截,拖在地上像拖着半截肠子。

昂觉抬手就是三枪。最前面的士兵闷哼一声,胸前炸开一朵血花,;中间的士兵反应极快,顺势扑倒在一块岩石后,子弹擦着他的钢盔飞过,在页岩上凿出三个白印;最后那个刚要举枪,就被丹瑞的子弹击穿了喉咙,双手捂着脖子,嘴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只被扎破的皮球。

“弹药不多了!”貌波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正靠在一棵粗壮的楠竹后,手里的AK-47已经空了弹匣,正费劲地往里面压子弹。老兵的右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在枪身上,汇成细流往地上淌,在泥水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我的机枪废了,现在就剩这把破枪!”

吴奈缩在下方的石缝里,枪管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他的右臂绷带早就被血浸透,伤口在刚才的翻滚中撕裂得更大,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钝刀在里面搅动。他对着通路入口连开两枪,子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却把自己吓得心脏狂跳,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迷彩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像爬满了虫子。“我……我打不中……”他带着哭腔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打不中就打地面!”昂觉吼道,同时翻滚到另一棵竹子后躲避子弹。刚才他靠着的竹根已经被打成了筛子,碎木屑混着泥土溅得到处都是。“把他们逼在开阔地!”

玛尼蹲在昂觉身后两米远的蕨类丛里,怀里抱着从反政府军尸体上搜来的急救包——那是她刚才趁着交火间隙,冒着流弹冲过去拽回来的,包上还沾着半块脑浆,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昂觉死死盯着通路中段。桑坤的人正在逐步推进,他们像一群训练有素的鬣狗,利用岩石、树桩甚至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一点点蚕食着昂觉他们的防御圈。刚才被火箭弹炸塌的页岩堆已经被他们清理出一条窄道,三个士兵正举着枪往这边试探,枪口上的战术手电在竹林里扫来扫去。

昂觉的心猛地一沉,是反政府军的援兵。

他透过竹叶缝隙望去,至少五辆皮卡车正沿着土路冲进来,车斗里架着的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竹林。最前面那辆车的挡风玻璃上贴着黄色胶带,上面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那是桑坤小队的标志。

“该死!”貌波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手里的AK-47滑落在地。他看着冲过来的皮卡车,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绝望,“他们把留守的人都叫来了……这是要把我们活活困死在这里。”

桑坤的吼声在峡谷里回荡,带着癫狂的兴奋:“昂觉!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爹欠我的!今天我要让你用命来还!”他躲在第二辆皮卡车后,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半边迷彩服,却丝毫没影响他挥舞步枪的动作,“给我冲!谁先抓住昂觉,赏他十根金条!”

重机枪的咆哮瞬间盖过了所有声音。12.7毫米子弹像暴雨般扫向竹林,粗壮的楠竹被拦腰打断,“咔嚓”声此起彼伏,像有只无形的巨手在疯狂撕扯这片林子。昂觉身边的一棵竹子突然炸开,碎片像弹片一样飞溅,他急忙缩头,一块锋利的竹片还是擦过他的额头,带出一串血珠,滴在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

“吴奈!打掉重机枪手!”丹瑞嘶吼着,对着皮卡车连开数枪,却被对方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他藏身的页岩堆已经被打烂了一半,碎石不断往下掉,砸在头盔上“咚咚”作响。

吴奈颤抖着将枪口对准最前面那辆皮卡车的重机枪手。那是个络腮胡士兵,正光着膀子狂笑,露出满是纹身的胳膊。吴奈的手指在扳机上顿了顿,脑海里突然闪过玛尼刚才扑向敌人的样子——那个比他还瘦小的女孩都敢直面枪口,他凭什么发抖?

“去死吧!”他低吼一声,猛地扣下扳机。

子弹精准地击穿了络腮胡的喉咙。重机枪戛然而止,络腮胡捂着脖子从车斗里栽下来,血像喷泉一样从指缝里涌出来,在泥地上积成一滩,很快又被车轮碾成暗红色的浆糊。

“好小子!”貌波兴奋地大喊,趁机捡起地上的AK-47,对着皮卡车连开数枪。

但这短暂的胜利根本无法扭转战局。更多的反政府军士兵从皮卡车里跳下来,他们分成三队,呈扇形向竹林包抄过来。最右侧的小队已经绕过了昂觉他们的防御圈,开始往峡谷深处移动,显然是想切断退路。

“他们要合围了!”昂觉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摸了摸腰间的弹匣袋,里面只剩下最后两个满弹匣,而丹瑞和貌波的情况只会更糟。左腿的伤口突然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鲜血已经顺着裤管流到了靴子里,踩在地上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又黏又滑。

玛尼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塞过来:“这是我刚才找到的手榴弹,还有三个。”女孩的脸上沾着血和泥,头发乱得像野草,眼神却异常明亮,“上尉,我们还有机会。”

昂觉看着布袋里的手榴弹,又看了看通路中段——那里停着第三辆皮卡车,车斗里堆满了弹药箱,刚才被吴奈打爆轮胎后,一直歪在路边没动。弹药箱的木质外壳上印着黄色的炸药标志,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丹瑞!”他突然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看到那辆弹药车了吗?”

丹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瞬间亮了:“上尉是想……”

“把它炸了!”昂觉的声音斩钉截铁,“只有这样才能逼退他们!”

丹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步步紧逼的反政府军,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卡宾枪——子弹已经不足十发。他从腰间解下手榴弹袋,里面只剩下最后一颗手榴弹,保险栓的拉环还挂在上面,像只小小的铜铃。

“我来扔。”他说,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他看了眼昂觉,又瞥了眼正在给吴奈包扎伤口的玛尼,最后将目光落在貌波身上,“老兵,给我争取十秒。”

貌波猛地拍了下大腿,捡起地上的步枪:“没问题!”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从竹林里冲出去,对着反政府军的方向连开数枪,同时大喊:“老子在这儿!来抓我啊!”

反政府军的火力瞬间集中到貌波身上。子弹像雨点般打在他身边的地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泥点。老兵像只老狐狸,在岩石和树桩间灵活地翻滚,每一次起身都能精准地放倒一个敌人,却也被流弹擦中了左臂,血顺着袖子往下淌,在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红痕。

“就是现在!”昂觉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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