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走过去扒开藤蔓，果然看见两条路：左边那条地势越来越低，隐约能看见片浑浊的水洼，水面上漂着些枯枝败叶；右边那条通向更茂密的树林，坡上长满了带刺的灌木丛。
“哪条是去矿场的？”豹子问。
老鼠把指南针翻来覆去地看，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我……我记不清了……这地图是从黑市买的，可能……可能标错了……”
“废物！”豹子一脚踹在他腿上，老鼠踉跄着差点摔倒。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虽然很模糊，但那由远及近的呜呜声，像鞭子似的抽在每个人心上。
“警察追来了！”老鼠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肯定是看见火光了！”
“慌什么！”豹子拽起他，往右边的上坡路推，“往树林里钻，车开不进来。”
五个人立刻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钻进树林。坡越来越陡，地上的碎石让他们频频打滑，虎子走得急，被树根绊了一下，猎枪差点掉在地上。李军跟不上节奏，被绳子拽得一个踉跄，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警笛声在身后的山口处停了下来，隐约能听见喊话声，可被茂密的树叶一挡，什么都听不清了。但每个人都知道，那些蓝色的警灯肯定就在不远处，像无数双眼睛，在晨雾里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
“歇会儿吧，豹哥。”铁牛把背包往地上一放，瘫坐在石头上大口喘气，“实在走不动了。”
三个背包被他堆在身边，拉链没拉严的缝隙里，露出半截金灿灿的金条，在透过树叶洒下的阳光里闪着刺眼的光。
豹子也停下脚步，靠在一棵老槐树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虎子正用枪管挑开面前的荆棘，铁牛在数背包里还剩多少水，老鼠蹲在地上画着什么路线图，李军则低着头，用手揉着磕破的膝盖。
“从现在起，”豹子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谁也不准说话，手机全关了，跟着我走。”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军身上，声音冷得像冰，“你要是敢耍花样，或者给警察报信，我保证你女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女儿住的302病房，靠窗第三个床位，对不对？”
李军的肩膀猛地一颤，抬起头时，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用袖子擦掉了眼角的湿痕。
女儿病房的窗户确实在三楼，早上八点阳光会正好照在床头，妻子总说那是最好的位置。可现在，那束阳光会不会照在空荡的病床上？
铁牛扛起背包站起来，金条的重量让他的肩膀往下沉了沉，背带勒出的红痕清晰可见。虎子把猎枪重新上膛，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老鼠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紧了紧鞋带，好像这样就能跑得更快些。
豹子率先迈步往上走，军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李军被铁牛拽着跟上去，路过那堆背包时，他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其中一个背包的拉链缝隙里，露出了半张照片——那是他钱包里的全家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搜走，塞进了背包里。
照片上，妻子抱着女儿站在医院的花园里，女儿穿着病号服，手里举着个气球笑得灿烂。他站在旁边，穿着银行的制服，领带被女儿扯得歪歪扭扭。那是上个月拍的，女儿刚做完一次化疗，精神好得很，说等病好了想去游乐园。
李军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他想把照片抢回来，想告诉他们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可看着虎子手里黑洞洞的枪口，看着豹子冷得像冰的眼神，他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任由铁牛把他往前拽。
血从咬破的嘴角渗出来，有点咸，有点腥，像极了保险库里溅在金条上的血。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山路渐渐平缓起来。树林越来越密，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斑，落在地上像一张张破碎的脸。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味，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叫从头顶传来，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豹哥，你看那是什么？”虎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灌木丛。
豹子走过去扒开树枝，只见地上有堆烧过的火堆，灰烬里还残留着几根骨头。旁边扔着个生锈的水壶，壶身上刻着个模糊的“矿”字。
“是矿工的营地。”老鼠凑过来看，“说明离矿场不远了。”
豹子没说话，只是用脚尖踢了踢那堆骨头。骨头很小，不像是野兽的，倒像是……他突然皱起眉，往旁边的树丛里看了一眼。
“怎么了，豹哥？”铁牛问。
“没什么。”豹子转身继续往前走，“赶紧走，天黑前必须到矿场。”
李军跟在后面，路过那堆骨头时，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只见树根下埋着半块工作牌，塑料外壳已经裂开，上面的照片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但“王家屯煤矿”几个字还能看清。他突然想起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昨晚豹子逼他看的地图上，根本没有什么王家屯煤矿。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树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李军猛地回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树林，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的光斑在地上晃动，像无数只眼睛在眨动。
他突然觉得，这片山林里，好像不止他们五个人。
豹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脚步放慢了些，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虎子把猎枪端得更紧了，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铁牛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手里紧紧握着开山刀。
只有老鼠还在低头看地图，嘴里嘟囔着：“不对啊，按理说应该到了……”
没人注意到，李军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那里藏着半包饼干，是他出门时顺手塞的，本来想在路上吃，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念想。饼干袋被他攥得变了形，坚硬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至少，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见到女儿。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五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只有三个沉重的背包在崎岖的山路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阳光越来越烈，却照不透浓密的树叶，只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警笛声早已听不见，可山林里的寂静却比任何声音都让人害怕。
风穿过树林的声音，像极了有人在哭。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