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霜,铁甲与缰绳碰撞声在冷风里脆响。凌皓端坐马上,脊背如剑,青衫下摆沾着半干的泥痕。他闭目,呼吸随马步起伏,九窍剑心缓缓吞吐天地之气,将一路颠簸化为节律。
军令符纹仍在他经脉中游走,像一根细铁丝缠绕骨缝。阿狸那滴血的气息并未散去,反而渗入剑骨深处,与独孤九剑的残意交融,激起微弱共鸣。他不动声色,指尖在剑柄上轻叩三下,剑印微震,一道剑意自丹田升起,逆冲经络。
“寻隙而入……”他在心中默念,回忆起那夜独孤虚影一闪而过的低语,“剑无定形,破者为先。”
刹那间,剑气自体内震荡而出,不再是先前散乱如萤火的流光,而是凝成丝线般缠绕剑刃,银芒微闪,竟在空中划出细不可察的裂痕。一缕寒气自剑锋扩散,三尺内空气凝出薄霜。
成了。
他睁眼,眸光如刃。
前方尘烟滚滚,边关城墙已遥遥可见。黑雾如潮水般扑向城垛,魔气腐蚀砖石,发出滋滋声响。守军阵型在城门前被撕开缺口,秦锋持刀立于断口中央,刀光纵横,却难挡魔兵如蚁群涌上。
“凌子!”秦锋吼声穿透战场,“再不来,老子就得把命撂这儿了!”
凌皓不答,一夹马腹,青影如箭射出。
战马冲至前线,他拔剑出鞘,剑尖轻挑,破剑式随心而发。
万千流光自剑锋迸射,如星雨破空,每一道皆自行转折,精准刺入魔兵关节、眼眶、喉甲。剑气纵横三丈,所过之处,魔气如布帛撕裂,黑雾成片溃散。冰晶在空气中凝结又炸裂,发出清脆裂响。
一魔将挥斧迎上,斧刃未至,七道流光已穿其双肩、双膝、腕肘,巨斧落地,人跪于地,头颅斜斜滑落。
秦锋看得目瞪口呆,刀势一顿,随即大笑:“好剑!这才是破军之锋!”
他趁势挥刀前冲,玄甲军紧随其后,缺口反成突破口,魔军先锋阵型大乱,节节后退。
凌皓立于马背,剑指前方,流光再起,第三波剑气如网撒出,将欲逃之敌尽数钉死。城墙上守军爆发出欢呼,残破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可就在此刻,他体内九窍剑心猛然一抽,如被铁钳夹住。经脉灼痛,仿佛有烈火自丹田烧起,一路焚至肩颈。他指尖一颤,剑光骤敛,流光消散于空中。
他咬牙收剑归鞘,脸色由青转白,额角渗出冷汗。马仍在奔,他却已无力控缰,身形一晃,从马背跌落。
阿狸早已策马疾驰而来,在他落地前一瞬飞身扑出,双手接住他的腰背,硬生生被冲力带得滑出数步,双膝磨地,留下两道血痕。
“你疯了!”她抬手探他脉门,指尖刚触腕骨,便觉剑心紊乱如沸,九窍之中有三窍竟在逆向旋转,“这才第几式就用到本源?你想把自己烧干吗!”
凌皓喉头一甜,咳出一口血,溅在她肩头。他望着溃退的魔军,声音低哑:“……赢了就行。”
阿狸眼眶发红,却不敢落泪,只死死抱住他,将他往城门拖去。守军见状冲上接应,秦锋一刀劈退残敌,大步赶来,见状怒吼:“来人!医官!快!”
城门下乱作一团,有人抬来担架,有人高呼清道。凌皓被抬上木板时,手指仍紧扣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阿狸蹲在一旁,指尖抚过他眉心——那道浅疤下,剑印正微微发烫,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寒铁。
她忽然想起半月前秘库那一掌。他替她挡下反噬,掌心烧出裂痕,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如今,这道印,真在吸他的命。
她咬破舌尖,一滴血珠逼出,指尖轻点他眉心。狐血入体,剑印微颤,温度稍降。她低声道:“下次再这样,我宁可你死在我手里,也不看你被它吞了。”
凌皓眼皮动了动,未醒。
秦锋蹲下,拍了拍她肩:“他命硬,死不了。”
阿狸不语,只将他青衫下摆拉起,盖住他裸露的手臂。血迹已浸透袖口,正顺着指尖滴落,在黄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小点。
担架被抬进城门,阿狸起身跟上,脚步未稳,忽觉脚下一滑——低头看去,是凌皓剑鞘上滑落的一截断刃,刃口映着天光,裂纹如蛛网蔓延。
她弯腰拾起,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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