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乱成了一锅粥。
秦淮茹的哭嚎声尖利刺耳,仿佛要撕裂整个院子的天空。
傻柱通红着一双牛眼,死死揪着刘海忠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二大爷一脸。他把所有的怨气和无能狂怒,都倾泻在了这个平日里就看不顺眼的官迷身上,嘶吼着是他“逼良为娼”,是他“为富不仁”,才害得一个孩子走上了歪路。
刘海忠又气又怕,涨红了脸拼命挣扎,嘴里颠三倒四地辩解着。
周围的邻居们围成一圈,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林卫国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他的视线越过歇斯底里的秦淮茹,越过暴跳如雷的傻柱,最终落在了那个被警察带走时,依旧一脸不忿与怨毒的瘦小身影上。
棒梗。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偷东西不稀奇。
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如此精准地溜进从不上锁的二大爷家,在二大妈出门打酱油的短短几分钟内,直奔卧室床下的木箱,翻出藏在最里面的铁皮盒子,拿走里面的票证?
这绝不是一个孩子临时起意的贪念能做到的。
这更像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有明确目标的精准行动。
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林卫国的脑中瞬间闪过贾张氏那张贪婪而刻薄的脸。
他没有在中院浪费时间,转身蹬上自行车,径直朝着派出所的方向骑去。
派出所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有的严肃气息。
赵建设正头疼地看着坐在长凳上,两条腿不停晃荡,脸上没有半分悔意的棒梗。
这孩子,油盐不进,一问三不知,就是一口咬定是自己嘴馋,想偷点钱买零食吃,结果只翻到了票。
“赵所,聊聊?”
林卫国推门进来,顺手将门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卫国老弟,你来了。”
赵建设看到他,紧锁的眉头松开了几分,他递过去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
“这小子,属滚刀肉的,嘴硬得很。”
林卫国摆了摆手,没有接烟,他的目光落在棒梗身上,声音压得很低。
“赵所,这事不对劲。”
他将自己的分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对邻居家的财物存放位置了如指掌?这不符合常理。除非有人提前踩好了点,并且对他进行了详细的指点。
赵建设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本来只当这是一起普通的半大孩子偷窃案,批评教育一下,让家长赔礼道歉也就结了。
可经林卫国这么一提醒,他也品出了其中的蹊跷。
这案子,确实透着一股邪性。
“我明白了。”
赵建设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
“看来,得换个法子审了。”
他亲自将棒梗带进了里间的审讯室。
审讯室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醒目的大字,气氛瞬间就和外面不同了。
赵建设往椅子上一坐,脸色一沉,属于公安干警的威严气场全开。
“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冰冷而程式化的问话,让棒梗心里咯噔一下。
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最多就是被警察叔叔训几句,然后等他妈来哭一场,他奶来闹一场,也就回家了。
可现在这个架势,是要动真格的了!
在赵建设层层递进的心理攻势和政策压力下,棒梗那点小聪明很快就见了底。
当他听到如果自己撒谎包庇,教唆犯的罪行就会加重,甚至会连累他妈和妹妹时,他那道脆弱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
“哇——”
棒梗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是……是我奶!”
“是我奶让我去的!”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贾张氏如何觊觎刘家的票证,如何趁着二大妈出门的功夫,手把手教他怎么溜进去,怎么翻箱倒柜,怎么拿东西,全部都交代了个底朝天。
真相大白。
赵建设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教唆未成年人犯罪!
这贾张氏,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当即派人前往四合院,将还在家里骂骂咧咧的贾张氏直接带回了所里。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更为惊人的发现,正在不远处悄然浮出水面。
因为棒梗的供词中,提到了贾张氏曾念叨过“要是能让一大爷帮着傻柱,咱们家就好过了”,这句无心之言,让警方将目光也投向了易中海。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易中海参与了这次盗窃,但鉴于他之前涉嫌教唆傻柱伤害许大茂,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警方对他的个人情况也展开了例行调查。
一名年轻的户籍警,正在核对易中海的邮政储蓄账户信息。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
易中海的账户流水很简单,除了每个月的工资存入和日常取用,几乎没有别的往来。
但就在户籍警准备结束查询时,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了。
他发现了一条异常记录。
一笔来自河北保定的汇款。
金额不大,每个月三十块钱。
但这条记录,从近十年前就开始了,风雨无阻,每个月都准时出现。
户籍警将记录往前翻,一直翻到了最早的一笔。
时间,是九年零八个月前。
汇款人,空白。
但收款人那一栏,用钢笔写下的三个字,清晰无比。
何大清!
户籍警皱起了眉头,他调出了易中海的账户开户信息,发现这个账户的持有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易中海一个人。
可为什么,收款人会写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而且,每一笔汇款的签收回执上,都有易中海的亲笔签名。
“所长,您来看一下这个!”
户籍警的招呼声,让正在审理贾张氏的赵建设和林卫国都走了过去。
当赵建设看到那长达近十年的汇款记录时,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而一旁的易中海,在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一行行熟悉的记录时,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一层冰冷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渗了出来。
“易中海,这是怎么回事?”
赵建设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这……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易中海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解释道。
“他在保定工作,家里条件不好,每个月……每个月接济我一点……”
这个谎言,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哪有条件不好的人,一接济就是十年,还把收款人写成别人的名字?
赵建设冷哼一声,正要继续追问。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哥,我给你送饭来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何雨水拎着一个铝制饭盒,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她听说哥哥被带到派出所协助调查,心里担心,一下班就赶忙做了饭送过来。
屋子里凝重的气氛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了脸色煞白的易中海,看到了面色不善的赵建设,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眼神复杂的林卫国。
“易大爷?您怎么也在这儿?”
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她。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那台电脑的屏幕。
屏幕上,那张被放大的汇款单电子扫描件,异常清晰。
邮戳,来自河北保定。
金额,三十元整。
还有收款人那一栏里,那个用略带锋芒的笔迹写下的名字。
何大清。
轰!
何雨水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僵在了原地,手里的饭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饭菜洒了一地,她却毫无知觉。
那个名字……
那个签名……
她这辈子都不会认错!那是她父亲的笔迹!
一个被她深埋在心底,几乎快要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被炸了出来!
父亲当年离家出走时,信上说的,他要去投奔的战友,就在河北保定!
近十年了!
整整近十年了!
原来父亲没有抛弃他们!他一直在给家里寄钱!
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从她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成了一个让她无法呼吸,让她浑身发抖的恐怖真相!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面如死灰的易中海。
她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易大爷……”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那个她从小尊敬到大的长辈。
“这……这是我爸……寄给我们的钱,对不对?!”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易中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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