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轮廓在身后逐渐被浓雾吞噬,前方洼地的污浊气息却愈发刺鼻。那巨蜥尸骸化作的灰白硬壳如同一个丑陋的疮疤,烙印在沼泽之上。而更致命的威胁,来自周围雾气中缓缓逼近的幽幽绿光。
低沉的、压抑着饥饿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多。不止三四只,恐怕有七八双,甚至更多的绿色光点在雾中亮起,缓缓移动,形成一個包围圈。它们被刚才净化时短暂的能量波动和尸体腐败的最终气息吸引而来,是这片沼泽中最常见、也最贪婪的掠食者——腐爪豺。它们体型似犬却更加瘦骨嶙峋,皮毛脱落,露出青黑色的溃烂皮肤,獠牙外翻,滴落着腐蚀性的唾液,眼中只有对血肉最原始的渴望。
凌曜背靠着一株冰冷粗糙的枯树,粗重地喘息。左腿经脉的灼痛和右臂的沉重酸痛在紧张下变得麻木,唯有握着黝黑短刀的手心布满冷汗。他飞快地扫视着逼近的绿光,评估着形势。硬拼绝对死路一条。
怎么办?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具被初步净化的巨蜥尸骸上。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赌一把!
他猛地蹲下身,用短刀飞快地在那灰白硬壳上撬下几块最大的、还残留着些许净化后气息的碎片,奋力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一个方向——侧后方——狠狠扔去!
啪嗒!啪嗒!
骨片落在泥水中的声响,以及上面附着的、对它们而言既厌恶又充满诱惑的复杂气息,瞬间吸引了大部分腐爪豺的注意力!
“嗷呜!”
几声贪婪兴奋的嘶吼响起,五六道黑影立刻扑向了骨片落地的方向,为了争夺那点残渣相互撕咬起来,暂时陷入了混乱。
包围圈出现了缺口!
就是现在!
凌曜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向着相反的方向——木屋的侧翼——发足狂奔!他没有选择逃回木屋,那里空间狭小,一旦被堵住就是死路一条。他必须利用雾气和地形周旋!
“吼!”
但仍有两只离得较近、或者更加狡猾的腐爪豺没有被骨片吸引,它们的目标始终锁定在活物身上!见凌曜逃跑,立刻发出低吼,四肢刨地,化作两道腥臭的黑影疾扑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凌曜甚至能闻到身后扑来的恶风!他猛地向一侧扑倒!
嗤啦!
腐臭的利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粗布衣袍撕开几道口子,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另一只腐爪豺则张开血盆大口,直咬向他的脚踝!
凌曜在地上狼狈翻滚,短刀胡乱向后挥砍!
当!
刀身似乎砍中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震得他手臂发麻!那腐爪豺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叫,攻势稍缓。
凌曜趁机连滚带爬地起身,继续狂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专挑那些荆棘密布、淤泥更深的地方跑,试图延缓追兵的速度。
但腐爪豺常年生活于此,地形比他要熟悉得多,速度也更快!转眼间又追至身后!
这样下去不行!
凌曜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猛地改变方向,不再直线逃跑,而是绕着圈子,将这两只腐爪豺向着之前发现巨蜥尸体的洼地引去!
那里刚刚经过净化,或许还残留着令它们厌恶的气息,可以稍加利用!
果然,一接近洼地边缘,那两只腐爪豺的动作明显出现了一丝迟疑和烦躁,嘶吼声中多了几分忌惮。
凌曜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兵!他不能再一味逃跑,必须趁现在只有两只,尽快解决掉它们!否则等那边争夺骨片的豺群反应过来,就真的完了!
“来啊!”他发出嘶哑的低吼,双手紧握黝黑短刀,摆出防御姿态。右臂那三种混乱融合的力量似乎被生死危机再次激发,隐隐发烫,顺着手臂涌入刀身,让黝黑的刀锋泛起一层极不稳定的、微弱的异色流光。
那两只腐爪豺似乎被他的突然反击激怒了,低吼一声,一左一右,同时扑了上来!动作迅捷狠辣,配合默契!
凌曜瞳孔收缩,全身肌肉绷紧!猫妖的敏捷本能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他险之又险地向侧后方滑步,避开左边豺犬的扑咬,同时手中短刀自下而上,猛地撩向右边豺犬暴露出的腹部——那里通常是这类生物相对柔软的地方!
噗嗤!
短刀精准地划开了右边豺犬的肚皮!但手感不对!并非切入血肉,而是像划破了某个装满污物的皮囊!
暗绿色、散发着剧臭的粘稠内脏和污血瞬间泼洒出来!
“嗷——!”那豺犬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重重摔倒在地,疯狂挣扎,污血染黑了大片地面。
但凌曜还来不及喘息,左边那只豺犬的利爪已经再次抓到眼前!他勉强举刀格挡!
锵!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踉跄后退,右臂一阵酸麻!
那豺犬一击不中,落地后毫不停顿,后腿猛蹬,再次扑上,血盆大口直咬向他的脖颈!速度快得只剩一道黑影!
躲不开了!
凌曜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只能下意识地将短刀横在身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他右臂那混乱的力量仿佛被逼到了极限,猛地一阵剧烈躁动!一股灼热、一股暴戾、一股敏捷,三种截然不同的特性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拧成一股,透过短刀,轰然爆发!
嗡——!
短刀发出一声低沉震颤!刀尖处,竟猛地窜起一尺多长的、极不稳定的能量刃芒!那刃芒颜色混沌不堪,时而泛着净火的金色,时而闪过血钥的暗红,时而又流淌着猫妖的银芒,散发出一种狂暴、混乱却又危险至极的气息!
噗!
混沌刃芒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扑来的腐爪豺的头颅!从它的下颌贯入,天灵盖穿出!
那豺犬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的绿光迅速黯淡,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混沌刃芒也随之消散,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凌曜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剧烈喘息,看着眼前被瞬间秒杀的豺犬,又看了看手中恢复黝黑的短刀,满脸难以置信。
刚才那是什么?!
右臂传来一阵强烈的虚脱和刺痛,仿佛被瞬间抽空。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在刃芒爆发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沉睡的幼崽,额心的鸦印似乎又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仿佛与这股混乱力量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
甚至……远处那片还在争夺骨片的豺群,也似乎被这瞬间爆发的、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波动所惊动,撕咬声停顿了一下,纷纷抬起头,幽绿的目光警惕地投向这个方向。
不能再待下去了!
凌曜强忍着虚脱感,迅速拔出短刀,也顾不上擦拭污血,转身就以最快速度向着木屋方向逃去。
这一次,身后的豺群没有立刻追击。它们似乎被那瞬间爆发的混乱刃芒和同伴的瞬间死亡震慑住了,只是站在原地,发出不安的低吼,警惕地注视着凌曜逃离的方向。
凌曜一路不敢回头,拼命奔跑,直到冲回木屋,“砰”地一声关上木门,并用身体死死顶住,才脱力般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门外,隐约传来腐爪豺群不甘的徘徊和嘶吼声,但它们似乎对这座木屋有所忌惮,最终还是没有靠近,嘶吼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浓雾中。
危机暂时解除。
凌曜靠在门板上,看着手中黝黑的短刀,刀身上还残留着污血和一丝极淡的、混沌能量过后留下的焦痕。
他抬起右臂,手臂上的皮肤下,那三种力量融合后留下的异色纹路若隐若现,带来阵阵灼痛和虚脱感。
刚才那爆发出的混沌刃芒,威力惊人,但显然不可控,而且对自身消耗和负担极大,甚至可能惊动幼崽体内的鸦印。
这是一把双刃剑。
而远处,还有更多的危险和那个“七日”的警告。
他喘匀了气,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床边。幼崽依旧沉睡着,但额心的鸦印周围,那几个墨黑色的封印符号,颜色似乎又变淡了一些。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他必须尽快掌握这混乱的力量,并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守火人的木屋提供了暂时的庇护,但绝非久留之地。
他拿起桌上那枚写着“七”字的木片,手指摩挲着那冰冷的刻痕。
七日之期,第一夜已然如此艰难。
剩下的六天,又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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