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烤得土坯墙都散发着一股焦干的气息。
刚吃过午饭,困意正浓,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老母鸡在墙角懒洋洋地刨着土。
王兵领着几个人,踏进了阎解旷那简陋却整洁的院子。
为首的那个青年,身材壮实,方脸,下巴微微扬着,眼神里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挑衅。他就是张建。
“解旷同志,我们来了。”
王兵的声音里透着客气,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芬的期待。
阎解旷正坐在门槛上,用一根细长的柳条编着什么东西。他听到声音,抬起眼皮,动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他的目光在王兵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了张建那张写满“不服气”的脸上。
阎解旷什么也没说,只是朝院子中央那片空地扬了扬下巴。
那片地,和他们上午开垦的荒地没什么两样,被常年的踩踏和风吹日晒,夯得同一块铁板。
“你们先试试。”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这句简单的话,却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张建心里的那股劲。
他觉得阎解旷这是在轻视他。
张建闷哼一声,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墙角,抄起那把被阎解旷磨得锃亮的锄头。
他掂了掂分量,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在知青点,要论力气,他张建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他双腿分开,一个标准的蓄力姿势,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瞬间绷紧。
“喝!”
他暴喝一声,将全身的重量和力气都灌注到双臂之上,抡圆了锄头,用尽全力,对着脚下的硬土猛地砸了下去!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炸开!
锄刃与地面碰撞的瞬间,爆出了一小撮火星。
一股凶猛绝伦的反震力,顺着坚硬的锄柄,狂暴地涌入张建的双臂。
他的虎口瞬间被震得撕裂般疼痛,整条手臂都麻了,锄头差点脱手飞出去。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头看去。
地面上,仅仅留下了一个浅得可怜的白印。
除此之外,再无变化。
“这……这地怎么这么硬!”
张建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中的轻蔑和挑衅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这根本不是土地,这是一块石头!
跟来的几个老知青也面面相觑,脸上的好奇变成了惊疑。
王兵走上前,捡起锄头。
他没有张建那么鲁莽,而是找准一个角度,用了个巧劲。
“吭!”
结果同样如此。锄头被高高弹起,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划痕。
几个人不信邪,轮番上阵。
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也只是在那片地上刨开了一层薄薄的地皮。
进展慢得让人绝望。
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和尴尬。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阎解旷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从王兵手中接过了那把锄头。
“看好了。”
他依然没有多余的废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气场陡然一变。
只见他双脚微微分开,膝盖弯曲,整个人的重心瞬间下沉,稳稳地扎在地面上。
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马步。
下一秒,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柔和。腰部发力,力量通过脊椎传递到肩膀,再贯通至手臂。
锄头在他手中,仿佛没有了重量,划出一道行云流水般的弧线。
没有“铛”的脆响。
“噗!”
一声闷响,如同热刀切入黄油。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锋利的锄刃,毫不费力地整个没入了坚硬的土地之中!
“开山三式。”
阎解旷口中吐出四个字,手腕一翻,一拧!
“哗啦!”
一大块板结的硬土,被他轻而易举地整块翻了过来。
紧接着,他手腕连抖,锄头化作一片残影,或劈,或砸,或敲。
那些被翻出来的巨大土块,在他精准而高效的打击下,迅速被敲打成均匀的、松软的碎土。
整个过程,流畅得像一首诗,充满了力量与技巧的美感。
那片他们耗费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撼动的坚硬土地,在阎解旷的手中,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这……”
张建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傻眼了。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干农活”的认知范畴。
这哪里是干活,这分明是功夫!
阎解旷没有停下,他一边继续演示着那神乎其技的动作,一边开口讲解。
“力从地起,由脚生根,拧腰,转胯,送肩,沉臂。你们用的是胳膊的蛮力,是死劲。我要你们找的,是全身拧成一股绳的活劲。”
“土地也有‘劲儿’,有它的纹理和脉络。顺着它的劲儿走,事半功倍。逆着它的劲儿来,就是跟大地角力,人怎么可能赢得了地?”
“借力打力,用最小的消耗,做最大的功。这才是干活的根本。”
他深入浅出的讲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这些话,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劳动”这两个字的理解。
原来,干活不是光靠出傻力气。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闻所未闻的门道!
“原来……原来是这样!”
王兵听得如痴如醉,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阎解旷放下锄头,那片坚硬的土地已经被他开垦出了一大片松软的田地。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目光扫过依旧处于震撼中的王兵和张建。
“还没看明白的话,就再试试这个。”
他再次站回院中,扎稳了那个看似普通,实则稳如泰山的马步。
“你们两个,一起用最大的力气来推我。”
王兵和张建对视一眼。
两人都是知青里出了名的大力士,尤其张建,一个人能扛起两百斤的麻袋。他们两个合力,别说推一个人,就是推一头壮牛,也能让它挪动几步。
尽管已经见识了阎解旷神乎其技的锄地技巧,但要说他们两个大男人推不动一个看起来并不算魁梧的同龄人,他们还是不信。
两人不再犹豫。
“解旷同志,得罪了!”
他们一左一右,站稳脚跟,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手臂和肩膀上,猛地向前推去!
然而,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的手掌按在阎解旷的肩膀上,感觉到的不是人类的血肉之躯。
那是一种坚实、沉重、无法撼动的感觉!
他们的双臂肌肉坟起,青筋暴突,脸憋得通红,双脚甚至在地面上蹬出了深坑。
无论他们如何发力,如何嘶吼,如何使出压箱底的力气……
阎解旷,却如同在地上生了根,如同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
纹丝不动!
他们感觉自己推的不是一个人。
是一座山!
一座巍峨、厚重、不可撼动的大山!
“这……这……”
张建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看向阎解旷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所有的不服、挑衅、嫉妒,统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一丝恐惧。
王兵也是心神巨震,他率先收回了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向阎解旷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他彻底被折服了。
被这种超越常理的绝对实力,彻底征服了。
王兵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着阎解旷,以前所未有的郑重姿态,深深地鞠了一躬。
“解旷同志,我王兵服了!心服口服!”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阎解旷,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从今天起,在这知青点,你就是我大哥!谁要是敢找你的麻烦,就是跟我王兵过不去!”
他这一表态,掷地有声。
这也代表了在场所有老知青的态度。
阎解旷用绝对的,碾压性的实力,彻底征服了这群原本还有些傲气的老知青,也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扫清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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