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在缝隙间漏下几缕惨白的光。
黑山屯彻底陷入了寂静,连犬吠声都已平息。
阎解旷的身形与夜色彻底融为一体,没有重量,没有声音。他的脚尖在干燥的泥土上轻轻一点,人便飘出数米之远,整个过程,连一丝尘土都未曾扬起。
在他前方数十米外,一个黑影正沿着村子最边缘的土路,鬼鬼祟祟地向西移动。
那人身形干瘦,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还不时警惕地回头张望,动作间充满了做贼心虚的猥琐。
阎解旷的眼神冷漠如冰。
就在刚才,就是这个家伙,躲在他院子外的歪脖子树上,用一种不知名的土制乐器,吹奏出如泣如P诉、时而尖利时而低沉的诡异声调。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穿透力极强,足以让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吓破了胆。
黑影似乎对自己制造的“恐怖气氛”十分满意,甚至在路上还低声哼笑了几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他并不知道,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黑影的路线极为刁钻,专挑墙根、树影等光线无法触及的角落。最终,他在村西头一间早已坍塌过半的破屋前停下了脚步。
这间屋子早已废弃多年,屋顶的茅草腐烂殆尽,露出黑洞洞的椽子,一面土墙更是直接塌了,露出里面的断壁残垣,在夜色中,活脱脱一个怪兽张开的巨口。
黑影左右张望,侧耳倾听了片刻。
确认四下无人。
他身形一矮,敏捷地从墙壁的豁口处钻了进去。
下一秒,阎解旷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破屋那残存的屋顶之上。他如同一片落叶,悄然落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收敛了自身全部的气息,庞大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间破屋,轻易穿透了薄薄的土墙。
屋内的景象,连同对话声,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办妥了,那小子今晚肯定得吓得屁滚尿流,明天就得去找马远山换房子!”
是刚才那个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和献媚。
“哼,算他倒霉。头儿当年藏东西的地方,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另一个声音响起,更加的阴沉、沙哑,仿佛两块砂石在摩擦。
神识“看”去,说话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一道从额头斜劈到嘴角的恐怖刀疤,让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几分狰狞。
“大哥,你说头儿藏的那批黄金,到底在哪啊?咱们都找了好几年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先前的瘦子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充满了不甘和贪婪。
“闭嘴!”
独眼龙低声呵斥,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的杀气。
“这事不许再提!总之,那座院子是咱们唯一的退路,那口井下的密道,绝对不能暴露!等风头过去,咱们拿着黄金,远走高飞,到时候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黄金?
密道?
连接着自己院子里的水井?
这几个关键词在阎解旷的脑海中串联起来,瞬间,所有的迷雾都被驱散。
原来如此。
根本没有什么鬼怪,也不是什么敌特间谍。
这两个家伙,不过是“前朝”某个溃败军阀势力留下来的残匪。他们之所以处心积虑地制造“凶宅”的传闻,目的就是为了守护那条连接着他们藏身之处和自己院中水井的秘密通道。
而他们口中的“黄金”,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阎解旷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急着动手。
屋内的交谈声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两道沉重而粗粝的鼾声。
一个高,一个低,在寂静的破屋里交织。
时机到了。
阎解旷的身影自屋顶上无声滑落,如同一道影子,悄然潜入破屋。屋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和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那两个残匪就睡在靠墙的土炕上,衣衫不整,睡得死沉。独眼龙的身边,还放着一把驳壳枪,枪身在昏暗中泛着幽冷的光。
阎解旷的目光只是在那把枪上停留了一瞬,便直接略过。
他的目标不是这两个人。
他走到土炕边,神识早已锁定了异常之处。他伸出手,直接掀开了炕上那张油腻发黑的破草席。
草席之下,一块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的土坯,出现在眼前。
他屈指一弹,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力注入其中。
“咔哒。”
一声轻响,那块土坯竟向下沉去,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潮湿、腐朽,混合着泥土腥气的味道,从洞口扑面而来。
阎解旷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钻了进去。
进入密道,眼前一片漆黑,但对拥有神识的他来说,与白昼无异。
通道并不长,约莫只有百十来米,用粗糙的石块和木头支撑着,看得出是仓促挖掘而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霉味,脚下湿滑,还能听到远处水滴滴落的声音。
很快,通道走到了尽头。
上方,是一个用石板盖住的出口。
阎解旷稍一用力,便悄无声息地推开了石板。
一缕清冷的空气灌入,眼前豁然开朗。
出口之外,正是他院子里那口早已干涸的枯井。
原来如此。
这条密道,竟是这两个残匪的逃生之路。
阎解旷正准备循着原路返回,去处理那两个“麻烦”。
可就在此刻,他那庞大的神识在扫过井下通道的石壁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谐”。
那是一种能量的滞涩感。
仿佛流淌的溪水,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堤坝。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那面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壁。神识如细密的探针,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粗糙的石头。
终于,他锁定了一块砖石。
这块砖石无论是颜色、质地还是大小,都与周围的砖石别无二致。但在他的神识感知中,这块砖石的背后,是“空”的。
有一道微弱的、几乎要消散的能量禁制,隔绝了内外的气息。
这手法很粗糙,但对于凡人而言,已是天堑。
阎解旷伸出手,指尖按在那块砖石上。
他没有用蛮力。
一丝精纯的灵力顺着他的指尖透入,轻易地瓦解了那道脆弱的能量禁制。
他五指发力,稳稳地将那块砖石向外抠出。
砖石被取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黑沉沉的、约莫半米见方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股比通道里更加古老、更加干燥的尘封气息,从洞口中缓缓溢出。
密室!
竟是密室套密室!
阎解旷的呼吸微微一顿,闪身便钻了进去。
密室不大,约莫只有七八个平方,四壁都是用更规整的青石砌成。
这里没有残匪口中的黄金。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巨大的木箱,整齐地摆放在角落里,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也不知道在这里尘封了多少岁月。
阎解-旷走上前,挥袖扫开一个箱子上的灰尘,打开了沉重的箱盖。
没有金光闪闪。
箱子里,是一册册用油纸精心包裹好的线装古籍,码放得整整齐齐。
他拿起一册,书页虽已泛黄,但字迹清晰,纸张保存完好,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青囊经注》、《伤寒杂病论孤本》……
全是早已失传的医道古籍!
阎解旷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立刻打开第二个箱子。
箱盖开启,十几幅卷轴静静地躺在里面,每一幅的轴头,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或象牙。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其中一幅。
画上是壮阔的山水,笔法苍劲,意境高远,右下角的落款和印章,赫然是宋代大家范宽的真迹!
再打开剩下的几个箱子。
一个箱子里,装满了各种成色极佳的古玉,玉璧、玉圭、玉佩,温润通透,在黑暗中都仿佛散发着莹莹宝光。
另一个箱子里,则是成套的笔墨纸砚,端砚、徽墨、宣纸、狼毫笔,无一不是传世珍品。
最后一个箱子里,装的则是一些零散的银元,还有几块小黄鱼,但数量不多,显然只是顺手存放的零钱。
阎解旷瞬间了然。
这些东西,绝非那两个大字不识的残匪能够拥有的。
它们的风格、品味,都指向了一个身份——一个极有学识和底蕴的文人。
这应该是这院子的前任屋主,一个为了躲避战乱而隐居于此的落魄书生,或者前朝的某个收藏大家,留下的毕生珍藏。
那两个残匪,守着这座真正的宝山,却只惦记着他们那虚无缥缈的“黄金”,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些意外之财,对修炼《药王神典》、未来需要无数资源的他而言,其价值,远在黄金万两之上!
他不再迟疑。
心念一动,强大的神识卷起。
那几个装满了无价之宝的大木箱,瞬间从原地消失,被他毫不客气地,尽数收入了乾坤小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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