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聚集地的入口，那股混乱锋利的能量残留就越是浓郁，空气中仿佛都飘荡着无形的刀片，刮得人皮肤隐隐作痛。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烦躁与渴望交织的执念，即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消散，依旧顽强地弥漫着，让凌夜的能量感应领域都受到细微的干扰，如同平静湖面被不断投入碎石。
躲藏在断墙后的林薇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死死捂着嘴巴，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仿佛生怕一点点动静就会将远处那头陷入狂躁的“恐怖存在”吸引过来。
那声充满痛苦与疯狂的長嘯依旧在她耳边回荡，震得她心胆俱裂。
凌夜屏息凝神，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仔细感知着远处那冲天而起的混乱风压。
风暴的核心在缓慢移动，似乎是在漫无目的地发泄着力量，暂时没有向这边移动的迹象。
但它就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必须尽快进入聚集地，了解情况，然后决定下一步行动。
他对着林薇做了一个“紧跟、噤声”的手势，然后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从二楼滑下，落在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林薇也强忍着恐惧，跌跌撞撞地跟上。
两人沿着废墟的阴影，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向着那处被加固过的地下超市通风口——聚集地的入口——快速靠近。
离得近了，更能清晰地看到入口处的狼藉。
原本用沙袋、废弃家具和金属板垒砌的防御工事，此刻像是被巨人的剃刀胡乱劈砍过一般，出现了好几处巨大的缺口。
沙袋被整齐地切开，里面的沙土流淌一地；一张厚重的实木桌子被斜着削掉了一半，断口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甚至一块用来封门的厚重钢板，中间也凹陷下去一道深痕，边缘处有被强行撕裂的可怕痕迹。
防御工事后方，原本应该有哨塔的位置，此刻只剩下几根断裂的木桩和散落的绳索，以及地上一滩已经发黑发硬的血渍，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
入口处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沙袋堆被临时加高了许多，后面站着四个手持锈蚀砍刀、钢筋长矛的守卫。
但他们个个带伤，有的头上缠着渗血的布条，有的胳膊用木板简单固定吊在胸前，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惶、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警惕和锐利，而是如同受惊的兔子，不断紧张地扫视着外面的废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如临大敌，手指死死攥紧武器，指节发白。
当凌夜和林薇的身影从废墟阴影中突然出现，并快速靠近时，这四个守卫几乎同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武器哗啦一声全部对准了他们，惊恐地大叫：
“站住！谁？！不许动！”
“再过来动手了！”
他们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变调，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味道。
“是我们！是我！林薇！”林薇吓得连忙举起手，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那四个守卫这才稍稍看清来人的模样，当他们的目光越过林薇，落到她身后那个身影上时，脸上的惊恐瞬间被极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林薇？还有…凌…凌夜？！”一个脸上带着新鲜擦伤、认识他们的守卫瞪大了眼睛，像是活见了鬼一样，声音都劈了叉，“你…你居然没死？！这…这怎么可能？！”
也难怪他如此失态。
此时的凌夜，虽然身上的衣物依旧破烂不堪，甚至还沾染着之前战斗留下的血污，但他的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无形却令人心悸的气场。
那不再是以前那个谨慎低调、甚至有些沉默寡言的普通幸存者，而更像是一把出了鞘的、染过血的利刃，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再加上他明显刚经历过战斗（鬣狗和鼠群的血迹），身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煞气，与聚集地里这些惊魂未定、人人带伤的幸存者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末世，一个人失踪一天多，尤其是外面刚刚经历了那种恐怖灾难，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死了。
如今他却完好无损地出现，甚至变得…更加强大和危险，这带来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运气好。”凌夜面对四双震惊且充满探究的目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回了三个字，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出去散了個步。
他不想，也没必要解释太多。
他的目光越过守卫，扫向入口内部。
能量感应中，里面聚集着几十个微弱的光点，能量波动普遍低迷，充满了恐惧、悲伤和绝望的情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里面出了什么事？大家怎么了？”凌夜将话题引回正轨，声音沉稳，无形中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想回答的力量。
提到这个，四个守卫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恐惧。
那个脸上带伤的守卫咽了口唾沫，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而颤抖：
“昨天…昨天下午，快天黑的时候…不知道从哪…突然就刮来一阵邪风！青色的风！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眼神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恐怖的场景中。
“那风…那风根本不是风！里面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刀子在飞一样！”另一个吊着胳膊的守卫声音尖利地补充道，脸上肌肉抽搐着，“老张…老张他就在哨塔上…连人带塔…一下就…就没了！只剩下…只剩下…”他说不下去了，眼中充满了恐惧。
第一个守卫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恐惧接话道：“还有小刘他们几个在外面捡柴火的…根本没机会跑…那风卷过去…人就…就碎了！墙！你看这墙！”他指着防御工事上那些平滑的可怕切口，声音发抖，“跟豆腐一样被切开了！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人力能挡的！”
“首领当时带人想顶门…被一道风扫过来…也受了重伤…现在里面乱糟糟的，药也不够…”第三个守卫低声道，语气充满了无助，“大家都吓坏了，没人敢出去…都说…都说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更可怕的怪物出现了…老天爷是不打算给我们活路了啊…”
凌夜和林薇对视一眼，心中彻底明了。
他们路上的猜测和感知完全正确。
那残留的能量，那恐怖的破坏痕迹，果然是“它”——迷失的亚索造成的。
仅仅是无意识路过，宣泄力量，就造成了如此惨重的伤亡和恐慌。
末日人机英雄的恐怖，可见一斑。
凌夜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隐约还能感知到的混乱风压，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亚索的状态显然极不稳定，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区域的可能性不大，但谁也无法保证它不会突然又绕回来。
聚集地目前的情况，可谓糟糕透顶。
首领重伤，人心惶惶，防御设施受损，还面临着可能再次出现的灭顶之灾。
“我知道了。”凌夜点了点头，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开门，我们进去。”
守卫们此刻哪还敢有丝毫阻拦？凌夜身上那莫名强大的气场和“死而复生”带来的神秘感，已经让他们下意识地将其视为了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几人手忙脚乱地搬开几处障碍物，露出了后面被砸得有些变形的金属栅栏门。
吱呀——
栅栏门被艰难地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的景象，比凌夜能量感知到的更加压抑。
昏暗的光线下，原本还算宽敞的地下超市入口大厅挤满了人，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几乎人人脸上都带着伤，或躺或坐，眼神空洞麻木，空气中混杂着血腥、汗臭和草药的味道，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看到凌夜和林薇进来，只有少数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又很快被更大的恐惧和绝望所淹没。
哭声、压抑的呻吟声、还有伤员痛苦的喘息声，在压抑的空间里低低回响。
这里，已然是一片被恐惧彻底摧毁的残破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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