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尚且惊魂未定。
秋槐恭恭敬敬,神情远不似他表面那样镇定。
路簪懒洋洋打个呵欠,“不是说了,无事别来,有事少来吗?”
这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请云宗也灭门了呢。
“大师兄!早就说了她不过就是个掌门捡回来吃白饭的废物罢了,也就你拿她当长老供着。咱们何必自讨没趣来找她……”
整个东洲谁不知道,请云宗的五长老是个没有灵根,毫无战力可言的无用之材,与酒囊饭袋无异,纯粹是个花瓶摆设罢了。
德不配位。
日日要分走门中灵珍灵宝便罢了,享尽优待,也不见她对门中事务有多上心。
“小师妹慎言!”
秋槐出声打断。
“我又没说错,也不知道掌门白养着她做什么,难道是用她那张狐媚子的脸去勾引对手,让其缴械投降不成?”
鸡还知道打鸣呢,就她混日子也混不明白。
请云宗的小师妹容姻,可是整个宗门的心尖宠,在乱世下娇生惯养长大,嚣张跋扈,牙尖嘴利惯了。
路簪倒没放在心上。
相较于容姻的蛮横,反观路鸣雀现在是安静了不少。
“哟,当真是了不得了,若不是以色侍人能当上五长老?”
吴氏言语讥讽,话里话外意指路簪手段下作,长老之位不清不白。
“这哪有你这乡野村妇插嘴的份?”容姻一反常态帮路簪说了句话。
“嘴贱找针线缝上好了,省的脏污了大家耳朵。”
路簪名义上好歹还是请云宗的长老,是好是坏她说得,可这粗妇有什么资格置喙!
“够了!”秋槐一向的好脾气到底还是没忍住,将容姻拉在一旁安抚。
见吴氏仍没有要走的意思,路簪不得不佩服她的厚脸皮,“我说你俩,这都遭天谴了,还不死心?”
“天谴?要遭天谴也是你这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路鸣雀慌忙捂住吴氏没个把门儿的嘴,轻声细语道:“娘!她现在毕竟是长老,开罪于她,女儿日后定要被她穿小鞋的!”
她如今还未入请云宗,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好歹是个长老,想来是有些话语权的,得罪了路簪恐怕路不好走。
如今这动荡不安的世道,人人皆寄望于修仙,才能保一世太平。
吴氏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得增生了几分悔意。
却不是对路簪亏欠剥削的悔意,而是生怕路簪给路鸣雀修行之路使绊子。
秋槐一脸歉疚回身,“五长老,弟子本实在不愿叨扰……”
看秋槐焦急的神情,路簪隐约觉察一丝不安。
这么多年了,秋槐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如今焦急成这样,连她这个闲散惯了的五长老都找上了,想来事情确实棘手。
眼神示意秋槐噤声。
她对着路鸣雀周身扫视一圈,气浑骨软,不是修行的材料,“你根骨不行,不是入道的那块料,入不了请云宗,赶紧走吧。”
闻言,路鸣雀先是一愣,而后喉咙哽住一口气,“凭什么你仅凭一言就断定我的根骨,姐姐你是不是太过武断?”
这就开始了吗?仗着自己是长老,随意评断,难道就因为从前家中苛待了些,便迫不及待给她立威?
“我是不计前嫌,好心劝你,免得你落了空,讨不着好。”
“再者说,即使我胡言乱语,你又能奈我何?”路簪言辞挑衅,摆明了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路簪撇开仇怨不谈,路鸣雀确实不行。
“小人得势。”
“好了,秋槐,赶紧送客。”
她已经很是体面了,给路簪的血亲到底还是留足面子。
吴氏母子阴沉着脸,想发作却又碍于路簪如今的身份和秋槐这一个正统弟子在。
二人只得灰头土脸离开了路簪茶棚。
事了,秋槐那满脸的焦急和忧心彻底盖不住了……
“五长老,掌门的命烛——”
秋槐停顿片刻,路簪登时预感大事不好,“灭了。”
成道者命烛不死不灭。
“怎么会?他只不过去镇压几个小邪修吗?”
走之前还说顺道游历,救人间疾苦呢。如今再有消息竟是此等噩耗。
路簪还在试图消化秋槐的话,眼泪却已经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曾经的她也是狂傲一时,仗着卓绝天资聪颖,不知天高地厚,加上天才师兄们的无限宠爱,风头在整个平洲大陆可以说是一时无两。
一夕之间,踏足禁忌之地,远离世界之外,最后回来的只剩她被生生剥离的魂魄。
而师兄们,为了救她,无人生还……
自己赖以生存的“家”,一夜被各方修士屠了满门。
只有掌门那个糟老头将她这个罪人捡了回来,真心相待。
费时费力,为她补好了残魂,这才遇到死去的路簪,假借她的身体苟活于世。
那请云宗岂不是危在旦夕?糟老头一生的心血,可不能就此土崩瓦解。
命烛之事一出,定瞒不过居心叵测的宗门,有人必然按捺不住伺机而动。
那请云宗最后的下场就会像当初的第一宗门——满门覆灭,夷为平地。
路簪很快镇静下来,“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门中几位长老,还有容姻。”
门里那几个老不死的更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如今掌门出此噩耗,那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秋槐,你先回门中稳住那四个老东西,我立马回去。”
秋槐得到路簪的应对,叫上容姻御剑凌空回了请云宗。
虽然五长老在外在内名声都不好,但掌门生前最是宠爱这个半路捡回来的丫头,大是大非面前,找她定然无错。
相比其余长老的阳奉阴违,五长老这甩手掌柜便显得尤为可贵了。
再者说,掌门眼光毒辣,对其特殊当然有其特殊意义。
路簪折身回屋,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响起。
“看来,你的好日子这就到头了。”
说话的是个男人,身材修长,面容甚至可以说是魅惑妖冶,倚在桌角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像极了路簪,语气还掺着幸灾乐祸。
“做好身为剑灵该做的事,其他的少管。”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偏偏张了张嘴。
路簪将桌案上氲着灵力,通体寒光的剑用破布三下五除二,囫囵包了起来。
惊蛰是天地造化所铸之剑,起初得到它时还不以为意,没想到后来竟自己蕴生了剑灵。
而取剑那日正巧惊蛰。
惊蛰一看,自己寄居的灵剑被如此粗暴对待,脸不由得涨通红,“本大爷尊贵的剑躯!天上人间只此一柄,你就拿这么块儿破布包着?”
他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只有无能狂怒。
路簪见他不满,打趣道:“不然,找八抬大轿驮着你?”
“本大爷可以勉为其难接受。”惊蛰颇为傲娇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