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山,请云宗。
几个髭须花白的长老团坐一起,脸上没有掌门噩耗的焦急和悲痛。眼神游移,混似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待路簪回宗时,那几个老家伙瞬间不悦,卯足了劲的甩脸色。
“你一个外人,平时受掌门恩惠就算了,如今回来劝你少动请云宗的歪心思。”
路簪没有理会,同秋槐一并去了长明殿。
正中的香龛之上,原本辉光亮彻长明殿的灯盏已然熄灭。
只剩下焦黑的烛芯。
来时,她还心怀侥幸,兴许是秋槐看错了呢,兴许,等她回来命烛重燃了呢……
路簪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胸口像被泥水淤塞,堵得她喘不气来。
这异样的感觉,时隔多年又席卷而来。
命烛的熄灭,不言而喻。
“尸体呢?可有下落?”路簪仍旧不死心的问。
“在命烛异动时,弟子就派了几个靠谱的师弟去打探了。到现在杳无音信。”
“多久了?”
“差不多三日。”
三日,不应该啊。
每个宗门都有其独特的联讯方式,有弟子身陨,其门派可借此方式快速寻回。
三日过去了,断不应该。
“那几个老东西是什么态度?”
“他们……他们……”秋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路簪理解秋槐的为难,毕竟是长老,他不敢妄自多言。
几个老东西见路簪根本没将他们当回事,个个怒气冲冲进了长明殿。
“路簪,这是我宗私事,你个外人少插手。”
“就是,要插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别以为老掌门将你捡了回来,就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你与我们,天壤之别!”
“我请云宗虽不是什么大门派,可门内也不乏天资卓越者,你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灵力的凡人,岂能与我等平起平坐!”
几个糟老头子堆在一起,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着实将路簪吵的头昏脑胀。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还没做呢,这么着急将我撇出请云宗吗?”路簪稳定了心神,他们是料定了她无权无势又手无缚鸡之力才如此狂妄。
“当务之急不是先寻掌门尸首吗?这么着急要将我一个凡人撵走,可是心怀鬼胎?还是心虚?”
寻常弟子找寻不到掌门尸体便就罢了,只当他们修为不够,可这几个老东西呢?无所作为,坐视不理。
“我们自有我们的考量,与你一介外人说不到一处去。”
“秋槐,送客!”
长老们失了耐心,犯不着和路簪啰嗦,一个废物能搅动什么风云。
秋槐左右为难,虽然说各长老与五长老的关系不那么融洽,却也没到这水火不容的地步。
几个老东西的反应过于极端,或者说是心虚,急于将自己撵走,非不是在掩盖什么。
“诸位长老……当务之急不是掌门吗?”秋槐汗流浃背了,五长老是弱势,断承受不住几个老江湖的为难的。
“你们的本事也就为难一个弟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吗?”路簪别的不好说,最是会察言观色。
路簪脑海里传来惊蛰不屑的语气,“你的本事不也就跟几个老不死的打嘴仗。”
“你哪头的?当心我将剑给融了……让你当个孤魂野鬼。”
惊蛰识趣的不再说话。
“呵,蝼蚁善辩!”长老不再与路簪多费口舌,祭出宝剑,显然是动了杀意。
同一个蝼蚁废什么话。
不等他们再有什么动作,长明殿毫无征兆的开始剧烈摇晃。
片刻时间,完好的陈设七零八落,地面龟裂的裂缝不断蔓延,粱瓦倾颓,碎石沙砾不断落下。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所左右,把不住重心,摇摇晃晃,反观路簪却纹丝不动。
“她怎么?”身体里明明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怎能扛住这推山倒海之势。
路簪从容走出长明殿——
黑云压顶,飓风肆虐,本该清明的天空陡然阴鸷得不像话,血腥气混着尘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萦在路簪心头。
饶是天下乱世,也不该是此景象。
本不该出现在请云宗上空的他派弟子,乌泱泱布满整个巫祝山头。要么挽弓搭箭,要么御剑布阵。
人前,一口刺眼黑棺让路簪呼吸一滞。
请云宗弟子哪里见过这催命般的场面,纷纷退到长老所在的长明殿。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命烛!命烛!掌门的命烛熄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弟子们像极了惊弓之鸟,弓着身子,神情畏惧,个个颤栗胆寒。往日靠着天资多么不可一世,现在便有多狼狈胆小。
长老们面面相觑,此番景象顿时让他们汗流浃背,本不该是如此情景。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
不等把话说完,其余糟老头手忙脚乱将其嘴捂得严严实实。
“哎呦,这里应外合谋害族群的戏码看多少年也不腻啊。”惊蛰倒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断是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白活这么多年,一群蠢货,黑吃黑现在知道怕了。”
惊蛰讽刺的声音,不断在路簪脑海里回响。
来人路簪不认得,只能用一脸晦气来形容。
黑棺毫不留情砸下,一个大坑赫然出现,砸的飞石四溅,连厚重的棺木都震得四分五裂,可见其实力可怖。
那衣着,那身量,里面躺着的俨然是浑身血污,被割掉脑袋,劁下四肢的老掌门。
这时蹴鞠似的,一个圆滚的东西滚进大家视野,伴随而来的还有几条恶犬,叼着布满齿痕牙印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四肢。
“师父!”是秋槐的声音,他挥剑斩杀几条恶犬。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已经面目全非,体无完肤的师父。
秋槐的歇斯底里唤醒路簪的悲痛。
明明难过得喘不气来却一丝泪也流不出。
“啧,这手段阎王爷见了都恭维。”惊蛰一改冷嘲热讽的态度,竟然生出几分怜悯。
“住口!”
“你们的掌门已死,缴械不杀者,可入我弥杀殿为奴!负隅顽抗者,碎尸万段。”说话者杀气腾腾,浑身的戾气。
弥杀殿,不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邪修组织吗?
路簪侧过身,表情阴鸷,“你们就是与他们为伍,害死了掌门?”
她声音冰冷的听不出一丝情绪,眼神似乎要将他们剜心剖骨。
几个老东西颤巍巍躲在门后,抱作一团,写满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