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簪好整以暇的旁观着,如同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眼前二人的言行在她眼中显得尤为滑稽。
“大哥,您眉心让蚊子给叮了?”小摊贩无意识瞥见他眉心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点红斑,下意识嘀咕一句。
“什么蚊子?”
他着手一摸,手指沾上一丝温热的血珠。
他陡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惊恐万状地瞪向路簪,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眉心的那点不怎么不起眼红斑并未扩大,悄无声息地蜿蜒下一道扎眼血痕,温热粘稠的液体糊了满脸,他却丝毫未觉痛楚。
他手指颤抖地指向依旧淡定,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的路簪。
“你……”未尽的话语凝固在喉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皮未能合上,僵死的眼珠死死盯着路簪的方向。
路簪摊开手,瞧着无奈极了,“早说了赶紧滚,非不听。”
语气像是嗔怪不懂事的孩童一样。
四周霎时死寂,众人视线积聚路簪身上,没有一个人看清她是何时出的手,更无人得知她怎么隔空毫无灵力波动便轻轻松松将人命取了的。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之中,老婆子简直可怖。
此时他们才后知后觉,萧家下双令的缘由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哦。”她笑容明媚,但在别人眼中却有如刀绞。
不等路簪后悔,从两股战战到四散逃窜不过须臾,恨不得多长几条腿,生怕小命不保,还颇有道义的拖上了地上尸身。
“等等。”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奔跑的众人大气不敢喘,身子骤然僵住,她后悔了不是?屏息凝神,静待着……
殊死一搏还是听天由命,这是每个人心里的纠结,左右是逃不过一死了!
“有灵石吗?”
紧绷的弦倏地散开,几乎能听到他们齐齐松气的声音,个个颤巍巍从怀里袖中掏出不大不小的荷包,搁置在地。
生怕与她靠近或者有丁点儿的触碰。
比地上拖行的那个识相。
她扭头,细看了那露布之上的悬赏诛杀令。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萧家,看来是不懂这个道理。
不过,路簪没着急直接马不停蹄的杀上萧家,而是转头去了此地最大的金汁行。
接着,十余辆马车驮满丈高的木桶,招摇过市,阵仗之大,又是敲锣又是打鼓,是生怕没人来瞧这热闹。
不一会儿,车队在巍峨的萧家府邸前停下。路簪接过赶车人递来的铜锣,跃上车辕,卯足了劲——
“铛!!!”震耳欲聋的锣声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萧家门前很快便围得水泄不通。
“来者何人?”
小厮见这污秽熏天的阵仗,心中又惊又怒,心想只想尽快打发走这不知死活的疯婆子,若撵不走,惊动了大小姐,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自大小姐远行一趟,回来后终日闭门不出,即便在自家院中也还要戴着幂篱。
“劳烦通报。”路簪高声道,慢条斯理从袖里扯出一张四四方方的草纸,正是那张悬赏令,“请云宗,路簪前来拜会!”
小厮心想:老婆子是个不怕死的,居然有胆量只身前来,活腻了。
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开罪萧家,还在悬赏令榜首的那个路簪?真是嚣张哦。”
“这小姑娘,心气儿大的嘞,一个人雇了十几桶粪车就想找事啦,把萧家看得太简单了吧。”
“我看萧家这种名门望族,是不屑与这样哗众取宠之人寻晦气的,定是此人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才惹得萧家广发悬赏令。”
“萧家还是太仁慈,怎么给这种人缠上了。”
此起彼伏的议论没逃过路簪耳朵,她不过咧嘴一笑,名声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萧家的宝物才是真的。
经小厮通禀,沉重的木门这才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路姑娘,我家家主有请。”
她想也没多想便进去了。
“还以为是个人物,没想到就是蠢物一个。”
“对啊,只身前往,这女的胆子真够大的。”
“进去了,恐怕要被萧家高手折磨得连渣都不剩了。”
……
路簪前脚踏进门,后脚大门“隆——”的一声阖上了,隔绝了所有视线和嘲哳。
“带路吧。”
“姑娘这边请。”小厮垂首引路,态度毕恭毕敬。
路簪沉默跟上,这小厮看似规矩,脚步却径直偏离了主宅方向,带着她在错综复杂的府邸里越走越偏。
四周人声渐绝,只余假山流水声空洞回响,透着一种刻意而为的寂静。
萧府占地广阔,亭台楼阁连绵,气派更胜她的请云宗。但路簪目不斜视,心中雪亮,
“是还没引到地方吗?”
路簪加重地方二字,彼此都心知肚明,她要去的地方是萧家给她准备的“坟山墓地”。
小厮脚步微顿,侧身弯腰,脸上挤出更恭敬的笑,“姑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的在府上伺候这些年,倒也稀奇,头回见着这般迫不及待赶着去寻死的人呢。”
小厮言语之歹毒锋利,被他裹在卑微客气的皮囊之下。
“我看,你还是引我直接去见萧家家主吧。”路簪停足不动了,双手环抱,慵懒倚在檐前柱上,眼神锐利,“前面布的阵法和禁制,不仅杀不了我,连困住都悬。也不必浪费这时间兜兜转转了。”
“省省功夫,别绕路了,我还着急回请云宗呢。”
小厮身子猛的僵住,这离设防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呢,家主本想着杀人于无形,别脏了萧家的地界,直接将她困死阵中,可这女子隔着老远距离一看就看穿了?
莫不是虚张声势。
禁制和阵法可是家主亲手布下,表面防贼,实则暗藏机锋,从未失过手……怎么就被她如此轻易地点破?
冷汗瞬间浸透小厮后背衣襟,这可如何是好。
“带路。”路簪的声音冷若冰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见萧家主。”
极其简短的几个字像是有非同寻常的震慑力,让那小厮禁不住的颤栗。
“是!是……”小厮不得不应下。
“大言不惭!”正当小厮为难时,高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