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还是这味道,够劲!”
“哈哈哈!说得好!”一旁的卢绾、夏侯婴、周勃等人,也纷纷大笑着附和,推杯换盏,嬉笑打闹,浑然没有半点大秦子民该有的拘谨,反而更像是占山为王的草莽好汉。
而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则是一个年近四十,额头高广,鼻梁挺拔,虽身着布衣,却难掩其一身与众不同气质的中年男子——正是这泗水亭的亭长,刘邦,刘季。
“季哥,俺们可都听说了!”夏侯婴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用肩膀撞了撞刘邦,“那沛县吕公,可是亲口应下了,要把他那貌美如花的女儿,许配给你!你小子,这回可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
“是啊!那吕家小姐,俺远远见过一次,当真是跟仙女儿似的!”周勃也跟着起哄,“季哥你这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能攀上吕家这棵大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得刘邦满面红光,他端起酒碗,得意地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季哥我是谁!这叫……这叫龙凤呈祥!懂不懂?”
他正得意忘形之际,却忽然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哎……奇怪了。”他一脸疑惑地对众人说道,“我怎么总感觉,这头顶上,好像……好像有点不一样?凉飕飕的,又有点痒,像是……长了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皆是凑上前去,借着火光仔细打量。
樊哙端详了半天,然后猛地一拍大腿,瓮声瓮气地取笑道:“嗨!俺当是什么呢!季哥,你这是多久没洗头了?你瞧瞧你这头发,都快发辰了!再不洗,怕是真的要长出蘑菇来了!”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整个院子,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刘邦被他们笑得老脸一红,正欲开口反驳,为自己辩解几句——
“轰隆——!”
一声巨响,那扇由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简陋院门,竟是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无比狂暴的力量,硬生生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之中,十几道身穿黑色劲装、手持利刃的彪悍身影,如同一群沉默的恶狼,瞬间冲入了这小小的院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院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娘的!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来你樊爷爷的地盘上撒野?!”
喝得醉醺醺的樊哙,反应最是激烈。他猛地抄起身旁那柄用来屠狗的沉重铁刀,晃晃悠悠地便迎了上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然而,他还未看清来人的模样,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闪到了他的面前。
“砰!”
一声闷响,樊哙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一头狂奔的蛮牛狠狠撞中,隔夜的酒水和未嚼烂的狗肉,瞬间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他那魁梧的身躯,竟是被这一拳之力,打得双脚离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院墙之上,然后软绵绵地滑落在地。
不等他挣扎起身,两名护卫便已如狼似虎地扑上,三下五除二,便将他那铁塔般的身躯,用粗大的麻绳捆得如同一个粽子,鼻辰脸肿地拖了回来。
这兔起鹘落之间,刘邦等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而又熟悉的身影,在一队威武士兵的簇拥之下,缓缓地走进了院门。
“吕……吕家妹子?!”刘邦看清来人,不由得失声惊呼。
来人,正是他那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吕雉!
只是,此刻的吕雉,早已没了往日的半分温婉。她俏脸含霜,神色阴沉,那双美丽的凤目之中,更是充满了复杂难明的冰冷。
“坏了!坏了!”
刘邦身后的卢绾和夏侯婴等人,看到这般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下意识地便以为,是刘邦平日里在外沾花惹草,与那些寡妇厮混的事情败露,被这位未来的主母,带人上门来捉奸了!
就连刘邦自己,也是心虚地低下了头,心中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还没过门呢,就闹出这等丑事,这门婚事,怕是要彻底告吹了!
然而,吕雉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甚至没有多看刘邦一眼,只是用那冰冷的声音,对着身后的士兵下令:
“把他们,全都给我捆起来!”
“一个不留!”
她指着早已被吓傻的刘邦、卢绾、夏侯婴、周勃等人,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些人,便是我向公子争取,为我父亲减免刑罚的依仗!”
刘邦等人听得是云里雾里,茫然不解。
什么公子?什么刑罚?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那些公子府的护卫,却不会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他们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一拥而上,用早已准备好的麻绳,三下五除二便将这群平日里打架斗殴的好手,捆得结结实实。
“哎哟!”
“吕家妹子,有话好说……”
几人尚未来得及求饶,便被护卫们用刀鞘,一人一下,干净利落地敲在了后颈之上,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一名护卫走到吕雉身前,恭声说道:“吕小姐放心,我等下手有分寸,死不了。此等手段,早已是熟能生巧。待到了地方,只需一盆冷水泼下,便可唤醒。”
“……”
听着这番话,吕雉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苦笑。
她看着地上那几个横七竖八、被捆成一串的“未来大汉开国功臣”,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无奈与不忍,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决与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野心”的神色。
她知道,从她答应为那个男人效力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便已经彻底与这些市井之徒,划清了界限。
她的舞台,在咸阳,在天下。
安心为他效力吧,这,或许是自己此生,最大的一次机遇。
……
吕府之内,赢天辰并未理会外面的抓捕行动。
他的面前,正静静地摆放着两份刚刚从沛县县衙档案库中调取出来的资料。
资料的主人,分别是:主狱掾,萧何;狱掾,曹参。
赢天辰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萧规曹随……”他低声自语,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感叹。
谁能想到,这两个在后世史书上留下赫赫威名,一个成为大汉相国,一个成为大汉丞相,共同奠定了“文景之治”基础的顶级人才,此刻,竟然只是这小小沛县之中,两个不起眼的狱吏?
他看着资料上两人的年纪,更是摇头不已。
萧何,年近四十;曹参,也已过了而立之年。
以他们的才华,本该早已身居高位,一展抱负。却因为出身所限,苦熬半生,依旧在这底层挣扎,一身的才华,根本无处施展。
也难怪,他们日后会对大秦离心离德,毫不犹豫地便跟着刘邦反了。
这,便是如今大秦官场最大的弊病!
赢天辰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他意识到,自己此前,或许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
他以为,只要扫平了六国余孽这些外部的威胁,便可高枕无忧。可现在看来,真正能威胁到大秦万世基业的,恰恰是其内部早已僵化、论资排辈、只重出身而不重才华的用人制度!
若不进行改革,即便今日扫清了六国余孽,明日,依旧会冒出新的“七国”、“八国”!
若不打破这士族垄断官场的局面,大秦,终将重蹈后世汉朝的覆辙,在无休止的内耗之中,分崩离析!
“改革……必须改革!”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因为自己的影响,父皇嬴政已经停服了那些有毒的仙丹,作息也变得规律,龙体日渐康健。只要他能再多活上十年、二十年,自己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推行这一场自上而下的、彻底的变革!
而钱,自己也不缺!
从六国余孽及吕氏这些地方豪强手中查抄出的海量财产,便是自己推行改革,最雄厚的资金!
至于方案……拥有着后世见识的他,脑中先进的制度,何止千百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眼前这两个郁郁不得志的顶级人才——萧何与曹参,便是自己掀起这场改革风暴,最合适的执行者!
想到此,赢天辰的眼中,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门外,沉声下令:
“来人!传本公子令,宣沛县主狱掾萧何、狱掾曹参,即刻前来见我!”
萧何与曹参二人,怀着无比忐忑与好奇的心情,快步走入堂中。当他们的目光,落在主位之上那个年轻的身影上时,饶是他们早已在心中做过无数次猜想,依旧忍不住,当场愣在了原地。
年轻!
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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