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花瓣悬在半空,像被谁按了暂停键。我鼻腔里的血还没干,铁锈味混着铜腥直冲脑门。就这三秒,我抓起人皮地图往阿骁手里一塞:“烫不烫?”
他手指一抖,“跟泡了辣椒水似的。”
我知道了。
这些名字不是标记,是烙印。
我鼻血又流了下来,我下意识抹了一把,甩在地图上,刹那间,眼前的裂痕炸开,画面里呈现出一幅场景:七个人跪在地底祭坛前,额头被烧红的铜印狠狠压下,皮肉滋啦作响。“耿七”“陈九”……一个个名字刻进骨头。他们不是刺客,是祭品,和当年被钉在柱子上的守陵人一样,活生生被炼成了工具。
画面碎的那一刻,头顶的雨落了下来。
叮、叮、叮——
花瓣砸地,刺客从四面八方涌出,脚步整齐得像踩着鼓点。密道口被堵死,人皮地图在阿骁手里抽搐,纹路像活蛇乱窜。
裴雨桐突然闷哼一声,左眼机械义眼“咔”地响了一下,镜片表面泛起金属涟漪,像是液态汞在流动。他抬手去摸,指尖刚碰上眼皮,整颗义眼猛地一缩,又弹出来,瞳孔位置裂开一道缝,投射出一段影像——
火光冲天,少年裴雨桐跪在祭坛外,眼睁睁看着父亲站在火堆中央,红袍猎猎。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父亲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开合,说了四个字:“祭血归位。”
身后七人齐刷刷跪下,耳后烙印泛着青光,和花瓣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操!”阿骁一把拽住裴雨桐胳膊,“你眼睛抽什么风?”
裴雨桐没答,牙关咬得死紧,额角青筋暴起。那画面还在播,一遍又一遍,父亲被火焰吞没的瞬间,火光里晃过一道人影——染血的襕衫,袖口绣着半朵沈家家纹。我心头一跳,没吭声。
“走!”我一脚踹翻最近的刺客,铲子横扫,砸中耳环,“他们不是冲我来的,是冲你!”
话音未落,一群刺客调转方向,直扑裴雨桐。他右掌刚要绽出青铜花,我一把按住他手腕:“别开!你手废了咱们全得交代在这!”
“那你说怎么办?”他声音发哑。
“我来引。”我抬脚踩碎一片花瓣,鼻血滴落,裂痕再闪——画面里七个少年被押进地穴,耳后烙上树形纹,和阿骁右臂的灼伤纹路分毫不差。
我猛地回头:“阿骁,他们跟你是一批的!”
他愣了一瞬,下一秒就被三名刺客扑倒。他左臂死死撑地,断肩处渗出青灰黏液,右手变异组织暴起,像钢筋般刺出,一把掐住其中一人脖子。
刺客喉咙咯咯作响,双眼突然睁大,瞳孔缩成针尖。
阿骁指尖刚触到他耳后皮肤,那纹路竟开始跳动,和他手臂上的树形伤疤同步脉冲。一滴青铜液从刺客耳后渗出,滴进积水,水面泛起一圈涟漪,隐约浮现出星图轮廓。
“同根者……”刺客喉咙里挤出一句北宋官话,“勿杀……”
阿骁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就在这时,我们继续在雨中艰难前行,没走多远……
我眯眼望去,钟楼黑影里站着个人,手里握着青铜铃,耳垂没环,但颈后嵌着微型指南针。那东西我见过,在老耿的烟斗里。
阿骁抬弩,我拦住他:“别动。那指南针是命钉引信,炸了会牵动整片地脉。”
“那咱们就干站着?”他咬牙。
“不。”我摸出裤袋里那半截香,已经凉了,“他不想杀我们,是想引路。”
裴雨桐突然抬手捂眼,义眼又开始抖,父亲自焚的画面再次回放。他咬破舌尖,血顺着下巴滴下,硬是把记忆压了回去。
“再闪一次,我脑子就得烧了。”他喘着气,“但最后半秒……我看到了。”
“什么?”
“那人抬手时,袖口滑出半截红绳,缠着一枚青铜钉。”
我心头一震。
命钉。
老耿的东西,怎么会在钟楼里?
阿骁冷笑:“老头子不是早跑了吗?还在这儿当灯塔?”
“他没跑。”我说,“他一直在。”
雨越下越大,花瓣雨带着电磁脉冲,地面积水泛着青光。我们贴着墙根往前挪,刺客没再追,只是远远跟着,像在押送。
钟楼近了。
台阶上全是青铜碎屑,踩上去咯吱响。阿骁走在最后,变异手臂突然一抽,整条胳膊的纹路亮了起来,像是被什么唤醒。
“操……”他低骂,“我这胳膊它……想上去。”
“别动。”裴雨桐按住他,“你上去就是祭品。”
“可它认得那铃。”阿骁盯着钟楼大门,“我骨头里嗡嗡响,跟共鸣似的。”
我正要说话,裴雨桐义眼突然“咔”地一响,镜片裂开一道缝,画面定格在钟楼内部——青铜铃下,那道身影缓缓转身,袖口滑出半截红绳,缠着的命钉正对着镜头。
下一秒,义眼黑了。
裴雨桐痛苦地蜷缩起身子,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
“看不清了。”他喘着,“但我知道……他在等一个人。”
“谁?”
“穿卡其工装裤的。”他抬头看我,“腰上别铲子,裤袋插香,鼻血从来不擦的那个。”
我愣住。
他怎么会知道?
阿骁突然抬手,指向钟楼门缝:“香。”
我一摸裤袋,那半截香不见了。
低头一看,香正躺在台阶上,离门只有三步远。它没断,也没湿,像是被人轻轻放下的。
“是你掉的?”我问裴雨桐。
他摇头。
阿骁盯着那截香,手臂纹路跳得更急了。
“不是掉的。”他声音发紧,“是它自己走下来的。”
我弯腰去捡。
指尖刚碰上香身,鼻血“哗”地涌出。
裂痕炸开——画面里,我穿着北宋襕衫,站在地宫深处,手里合上一本龙鳞装册页。封面上,三个字清晰可见:《天工册》。
我猛地抬头。
钟楼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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