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裂了,血从耳坠背面渗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我盯着那行新刻的“已启三”,喉咙发紧,像被人用青铜丝缠住脖子慢慢勒。
裴雨桐还捏着玉璋,尸骸的手垂着,眼缝闭合,可我总觉得它在看我。
阿骁蹲在地上,战术包敞着,雷管扣一枚没少,但他没碰。他盯着我手里的耳坠,眉头拧成死结:“你这玩意儿……是不是快报废了?”
我没答。耳坠烫得能煎蛋,金光在眼角抽搐,像老电视信号不良时的雪花。我知道再开一次裂痕,鼻血就得从耳朵里往外冒。
可那尸骸嘴里,有东西。
我眯眼。喉结位置微微鼓起,黑血凝成茧状,一胀一缩,跟呼吸似的。
“它吞了东西。”我说。
裴雨桐抬头,肩头烙印还在渗血,他没去擦:“你看见了?”
“不是看见。”我抬手抹了把鼻血,滴在指尖,“是它不肯吐。”
阿骁啧了声,抄起手术钳:“那就请它吐。”
裴雨桐突然抬手拦住他,把玉璋贴上尸骸脖颈,声音压得极低:“裴七娘,小七来了,东西该交了。”
尸骸喉部猛地一缩,随即松弛。一道裂口从颈侧裂开,黑血涌出,裹着一截竹简。
阿骁用钳子夹出来,竹简通体漆黑,像泡过尸油,表面墨迹糊成蚯蚓爬,边缘还沾着碎肉。他甩了甩,几滴黑水落在地上,滋啦作响,石板腐蚀出小坑。
“这玩意儿有毒?”他甩了甩钳子。
我伸手要接,指尖刚碰上,耳坠炸烫。
金光闪。
半秒画面——商周祭坛,巫祝割掌,血滴竹简,星图从墨迹里浮起,天外陨星坠地,城池崩塌。
画面断。
我踉跄一步,鼻血喷在竹简上。
黑墨蠕动,重组。
四行字浮现:
天工册现,地脉动
开封城塌,万鬼哭
七祭启三,星连珠
子时三刻,魂归无
阿骁念完,抬头:“这算哪门子预言?拍鬼片预告?”
裴雨桐没笑。他盯着竹简背面,突然伸手抹去血污,露出极细刻痕——七道竖线,前三道被打上斜杠。
“这纹路……”他抬头看我,“跟你耳坠内侧一样。”
我点头。七祭首,已启三。
老耿突然动了。
他猛地从墙角扑过来,罗盘砸向棺底地面。石板裂开,尘灰炸起,他不管不顾,用烟斗往裂缝里刨,指甲翻了,血混着灰往下滴。
“让开!”他吼,“迟了!都迟了!”
我们没人拦他。他刨得疯,像底下埋着他亲爹的骨灰。
石板碎裂,露出圆形祭坛,直径三米,刻满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墨色深浅不一,有些像是新写的,有些已经发白剥落。正中央有个凹槽,形状跟竹简一模一样。
我蹲下,把竹简嵌进去。
咔。
符文亮起,蓝光顺着刻痕蔓延,祭坛边缘浮出北斗七星的方位,七点金光依次亮起。
裴雨桐蹲在旁边,手指顺着生辰一个个划过:“第一个,癸未年三月初七——沈砚。”
我抬头。
“第二个,甲申年五月初二——裴雨桐。”
阿骁冷笑:“第三个,乙酉年腊月十九——我?”
祭坛上,其余四人生辰后都标着一个“殉”字,墨迹发黑,像干涸的血。
我盯着那三个活人生辰,脑仁突突跳。
七祭,启三。
我们三个,就是那三根点燃的命钉。
老耿还在刨,指甲翻着,血糊了一手,嘴里念叨:“早该挖了……早该挖了……”
裴雨桐忽然伸手,按住我手腕:“你刚才是不是用鼻血激活了竹简?”
我点头。
“那试试尸水。”他说,“预言类铭文,往往要死人血才能看全。”
我没问为什么,直接把竹简从凹槽抽出,凑到尸骸裂开的喉咙口,接了一滴黑血。
竹简吸进去,表面泛起波纹。
星图浮现。
但乱的。
金木水火土五星位置错乱,像被人随手扔上天又砸下来,轨迹扭曲,根本看不出连珠日期。
我闭眼,咬牙,强迫裂痕重启。
金光炸。
画面闪——北宋祭司站在地脉枢前,手捧竹简,抬头看天。五星缓缓聚拢,子时三刻,地动山摇,开封城墙一寸寸裂开,百姓奔逃,哭声震天。
我猛地睁眼,七窍流血。
鼻血、耳血、眼角都渗出血丝,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抬手抹了把脸,手掌全是红。
“日期!”我哑着嗓子,“看清日期了吗?”
裴雨桐脸色发白,但手没抖。他割开手掌,血滴在竹简背面。
星图重组。
五星归位。
连珠定格——农历七月十五,子时三刻。
阿骁掏出军用手表,手指划过屏幕,换算现代日期。
他抬头,声音发干:“二十三天后。”
我耳坠残片突然震动。
青玉裂口里,一道微光射出,打在石壁上。
地脉枢的影像浮现——青铜树根穿透地壳,树冠结着七枚玉琮。其中三枚发黑,像被火烧过。
“三枚……”阿骁盯着,“对应我们三个?”
没人答。
老耿突然停下,烟斗插在祭坛裂缝里,整个人僵住。他盯着祭坛底部,瞳孔缩成针尖。
我顺着他视线看去。
祭坛最底层,压着一枚金属扣,登山用的,边缘锈了,但铭文还能看清——“中登协98级”。
“有人来过。”我说。
“最近。”裴雨桐补充,“这扣子没被腐蚀,说明不到一年。”
老耿猛地抬头,眼神疯了:“他们动了祭坛……动了生辰……预言提前了!”
“什么意思?”阿骁皱眉。
“意思是——”我盯着竹简上“开封城塌”四字,“有人提前启动了倒计时。”
裴雨桐忽然伸手,抹去星图边缘的血污。
一行小篆浮现——“汴梁”。
我呼吸一滞。
汴梁,开封古称。
而我耳坠内侧,刻着“靖康元年”。
北宋灭亡那年。
时间闭环了。
我们不是在阻止预言。
我们是预言里的人。
阿骁突然抬手,一把将竹简从凹槽拔出。祭坛蓝光瞬间熄灭,星图消失。
“操。”他盯着竹简,“这玩意儿现在是不是该烧了?”
“不能烧。”裴雨桐伸手要接,“它是倒计时的钥匙。”
“那也别拿着。”我抹了把脸上的血,耳坠烫得快化了,“它在等‘天工册现’。”
“可天工册在哪?”阿骁问。
没人答。
老耿突然抬头,盯着我:“你见过。”
我一愣。
“你裂痕里,合上那本书——就是天工册。”
我心头一震。
是。我见过。我穿着北宋襕衫,亲手合上它。
裴雨桐盯着我,声音低:“所以你不是启门者。”
“你是……封印者。”
我抬手摸耳坠,残片边缘割得指尖出血。
竹简突然震动。
黑血从缝隙里渗出,顺着阿骁的手往下流。
他甩了甩,没甩掉。
血像活了,顺着竹简往上爬,重新组成一行字:
第七棺,未封
阿骁猛地抬头:“第七棺?我们不是刚从北斗棺阵出来?第七具是空的。”
“空的?”老耿冷笑,眼里全是血丝,“你真信?”
裴雨桐突然伸手,按在竹简上。
血字一闪,又变:
真祭未至,启门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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