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鞭炮碎屑还未被北风彻底卷走，四合院里维持着一种脆弱而诡异的平静。
这平静之下，是暗流涌动。
吃了大亏的人，心里憋着毒，眼神藏着怨，只等一个宣泄的当口。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
林卫国拉开院门，准备去打水。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
一股混合着馊水和腐烂菜叶的恶臭，瞬间冲进鼻腔，霸道得令人作呕。
门槛前，一大滩污秽之物正在晨光下泛着油腻的光，几片烂菜帮子漂在上面，格外刺眼。
林卫国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这院里，有胆子、又惯用这种阴损招数的，只有后院那个自诩为“老祖宗”的聋老太太。
倚老卖老，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她以为自己是烈属，是院里的定海神针，谁都得让她三分。
可惜，她找错了人。
院里各个角落，窗帘缝隙后，门板后面，一双双眼睛正悄无声息地窥探着。
所有人都想看，林卫国这个连三大爷都敢正面硬刚的狠角色，要怎么处理一个撒泼耍浑的老太太。
动粗？那是欺负老人。
忍了？那之前立下的威风就全成了笑话。
这是一个死局。
易中海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弧度，清晰地传递着幸灾乐祸。
傻柱更是咧着嘴，用口型无声地比划着两个字：活该。
在他们看来，林卫国这次必然要吃个哑巴亏。
只见林卫国漠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污秽，没有愤怒，没有叫骂，甚至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他沉默着，转身回了屋。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怂了！”
“到底还是年轻，怕了老太太。”
“烈属的身份，谁敢碰啊？”
院子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带着嘲弄的议论。
易中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清了清嗓子，准备站出来说几句场面话，把这事“圆”过去，顺便再敲打一下林卫国。
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东厢房的院门再次被猛地拉开。
这一次，没有言语。
只有一道刺目的寒光。
林卫国肩上扛着一把消防斧，崭新的斧刃在冬日晨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冷芒，那光芒晃过每一个偷窥者的眼睛，让他们心脏骤然一缩。
他要做什么？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这个念头。
林卫国面沉如水，扛着斧子，无视了所有人惊骇的目光，迈开大步，径直冲向后院！
他的目标，聋老太太的家！
“林卫国！你给我站住！你想干什么！”
易中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试图阻拦。
林卫国看都没看他，手臂一振，一股巨力涌出。
易中海只觉得被一头蛮牛撞中，整个人踉跄着跌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林卫国畅通无阻，几步就冲到了聋老太太的屋前。
此刻，全院的人都被这动静惊动了，纷纷从屋里跑出来，远远地围观。
聋老太太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色厉内荏地喝道：“林卫国，你个小兔崽子，想造反不成！”
林卫国根本不理会她的叫骂。
他停下脚步，当着全院人的面，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消防斧。
斧刃直指屋檐下那根粗壮的房梁！
他的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严重怀疑，聋老太太家的这根房梁里，藏着敌特的电台！”
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
死寂。
院子里落针可闻。
一股寒气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敌特？电台？
这年头，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没人不清楚。
那是要掉脑袋的滔天大罪！
林卫国的手臂稳如磐石，斧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最终定格，遥遥指着房梁上那些陈旧的雕刻花纹。
“上面的花纹，根本不是什么吉祥图案，而是敌特用来联络的秘密标记！”
“我现在，就要把它砍断！把证据找出来，上报给公安机关！”
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聋老太太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没了，变得惨白如纸。她拄着拐杖的那只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怕了。
她是真的怕了。
林卫国这个疯子，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直接掀了桌子，要所有人都没得玩！
不等众人从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来，林卫国再次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还有！”
他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聋老太太、易中海、傻柱每一个人的脸。
“我还要实名举报！”
“举报聋老太太，冒充烈士家属，骗取国家抚恤金！”
“举报易中海、傻柱，包庇敌特，意图颠覆我们来之不易的革命成果！”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这一连串的指控，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不只是聋老太太，连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易中海，和站在一旁的傻柱，脸都白了。
他们毫不怀疑，林卫国真的敢这么干。
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他身上的那股煞气，是真的！
他真的敢把天给捅个窟窿！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第一个崩溃的，是自诩为院里“老好人”的易中海。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一大爷的体面，连滚带爬地冲上前，一把死死抱住林卫国持斧的手臂。
他脸上堆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褶子里都透着恐惧。
“卫国，卫国！你听我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不小心，把洗脚水泼错了地方！我替她给你道歉！我给你赔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她一个老糊涂一般见识！”
林卫国垂下眼帘，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道歉？”
他吐出两个字。
“可以。”
易中海心中一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然而，林卫国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让你家一大妈，过来，把这门槛给我舔干净！”
易中海的脸“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屈辱、愤怒、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抖。
让他媳妇去舔门槛？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他看着林卫国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消防斧，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最终，在足以压垮一切的恐惧面前，易中海彻底妥协了。
他不仅要自己掏钱，请来木匠，把林卫国被泼了脏水的门槛连带着门框整个换成新的。
还要当着全院人的面，替聋老太太，对着林卫国，深深地鞠躬道歉。
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就此平息。
风波过后，何雨水怯生生地来到林卫国门前。
小姑娘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被吓到了，她低着头，小声地替自己的哥哥和聋老太太道歉。
林卫国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影，心中那股滔天的戾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他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用油纸包着的大白兔奶糖。
他将糖塞进何雨水冰凉的小手里。
他声音里的寒气尽数收敛，变得温和。
“这事不怪你。”
“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何雨水紧紧攥着手里的糖，那股甜丝丝的奶香味，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林卫国，眼眶一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自此，东厢房的那扇门，成了整个四合院里的一道无形界碑。
界碑之内，是说一不二的绝对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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