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国离京下乡,如同一只猛虎暂时离开了自己的山林。
他带走的不仅是轧钢厂赋予的权力,更是那股足以压制一切牛鬼蛇神的铁血煞气。
四合院里,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骤然松弛下来。
没了那个说一不二的“大魔王”每日镇着,一些被压抑许久的阴暗心思,便如同潮湿角落里的霉菌,悄无声息地重新滋生、蔓延。
傻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在厨房里颠勺颠得再响,终究不是个事。
一大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把这事当成了自己的头等大事,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终于托了个靠谱的媒人,给傻柱寻摸了个顶好的姑娘。
纺织厂的女工,于莉。
媒人把照片递过来的时候,傻柱正蹲在院里水池子边洗饭盒。
他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接过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定住了。
照片上的姑娘梳着两条油亮的麻花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嘴角微微翘着,带着一股子工人阶级特有的飒爽和骄傲。
“俊!”
傻柱嘴里就蹦出这么一个字,心脏却擂鼓似的咚咚直跳。
是工人,还是纺织厂的正式工,吃商品粮的。长得还这么带劲儿。
这不就是他何雨柱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媳妇儿吗?
一大妈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捂着嘴直乐,这事儿,有门儿!
然而,傻柱的春天还没开始,院里就刮起了倒春寒。
三大爷阎埠贵,那双藏在老花镜后面的眼睛,总是在不经意间算计着整个院子的边边角角。
他听说了这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于莉?纺织厂的女工?
这么好的条件,给他那个眼高手低的儿子阎解成,岂不是正合适?
凭什么让傻柱这个没爹没妈的厨子占了先?
阎埠贵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但他自己不好出面,这种得罪人的脏活,得找个更合适的人选。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后院那个最擅长搬弄是非、耍阴谋诡计的许大茂身上。
一个周末的下午,阎埠贵揣着手,溜达到了许大茂家门口。
“大茂,忙着呢?”
许大茂正擦着他那辆二八大杠,闻言斜了三大爷一眼,皮笑肉不笑。
“哟,三大爷,什么风把您这文化人给吹来了?”
阎埠贵搓着手,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大茂,跟你说个事儿……”
他把想让阎解成截胡于莉的想法一说,许大茂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搅黄傻柱的好事?
这他妈可是他许大茂毕生的乐趣所在!
阎埠贵看他动心,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半包“大前门”,递了过去。
“大茂,这事儿你要是能办成,我这儿还有两条‘牡丹’,都是好烟!”
许大茂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真诚。
“三大爷,您瞧好吧!”
“就傻柱那榆木疙瘩脑袋,我玩死他!”
于是,一场针对傻柱的阴谋,就在这肮脏的交易中,悄然拉开了帷幕。
北海公园,微风拂柳,湖面波光粼粼。
傻柱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头发抹了头油,梳得锃亮,皮鞋也擦得能照出人影。
他坐在长椅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颗心七上八下。
于莉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布拉吉,说话声音清脆,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儿。
两人正聊着傻柱在食堂掌勺的趣事,于莉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气氛正好。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从旁边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咱们院里威风八面的何雨柱,傻柱同志嘛!”
傻柱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一扭头,就看见许大茂揣着手,领着一脸局促的阎解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那表情,活像是猫看见了耗子。
“怎么着,不在厨房里颠你的大勺,跑这儿来附庸风雅,学人家文化人谈情说爱了?”
许大茂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傻柱最敏感的神经上。
傻柱的脸瞬间涨红,额角的青筋一根根爆起。
他刚要站起来发作,许大茂却已经绕过他,笑眯眯地站到了于莉面前。
他指着身边的阎解成,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几对谈恋爱的小年轻都听得清清楚楚。
“于莉同志,我给你郑重介绍一下!”
“这位,可是咱们院里鼎鼎有名的高材生,阎解成同志!”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文化人,不像某些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就会舞刀弄枪,成天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脾气臭得能熏死苍蝇!”
这番话,指桑骂槐,字字诛心。
阎解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挺起了胸膛,努力做出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
傻柱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整个脑袋嗡的一声。
他捏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
一股暴虐的冲动在他胸中疯狂翻涌,他恨不得现在就一拳砸烂许大茂那张欠揍的脸。
可于莉就在旁边看着。
他不能动手。
他要是动了手,许大茂那些话就全都坐实了。
傻柱只能死死地咬住后槽牙,将那口沸腾的怒火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那股火没处发泄,在他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憋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呕出血来。
于莉的脸色也变了。
她父母本就对傻柱的厨子身份有些微词,觉得这行当上不了台面,没文化。
现在,许大茂的话,就像是一瓢冷水,将她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好感,浇了个透心凉。
她下意识地打量着阎解成。
白净,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确实比一身油烟味的傻柱看起来体面多了。
接下来的场面,彻底成了一场酷刑。
许大茂和阎解成就像两只苍蝇,围着于莉嗡嗡作响,一个吹捧,一个附和。
而傻柱,则像个局外人,被晾在一边,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他嘴巴张了几次,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话。
他想聊的那些食堂里的光荣事迹,跟人家嘴里的诗词歌赋、国家大事比起来,显得那么粗鄙,那么上不了台面。
最终,这场本该美好的相亲,草草收场。
于莉的笑容变得客气而疏远,临走时,甚至没再多看傻柱一眼。
傻柱一个人回到四合院,天色已经擦黑。
院子里飘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可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
他看着三大爷家亮起的灯火,又瞥向后院许大茂家的窗户。
白天在公园里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许大茂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
阎解成那副故作斯文的德行。
于莉脸上那逐渐消失的笑容。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那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将他心底最原始的暴戾和屈辱,全都激发了出来。
傻柱站在院子中央,双手死死攥着,指甲深陷进掌心。
他心中对许大茂和阎家的恨意,已然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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