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大院的夜,凉得能钻进骨头缝里。
傻柱一个人蜷缩在前院的角落,白日里被林卫国当众降为学徒工的耻辱,此刻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反复灼烧。
那一道道鄙夷、嘲弄、幸灾乐祸的目光,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每一次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他的心。
他双拳紧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人般的惨白。
一个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带着一股常年不变的机油和算计混合的味道。
“柱子。”
易中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切。
傻柱猛地抬头,眼中的血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骇人。
“一大爷。”
“心里憋屈?”易中海在他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仿佛能直接拍进人的心里去,“我知道你憋屈。大好的七级厨师,厂里数一数二的大师傅,就这么被一个黄毛小子给踩在了脚底下,换谁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傻柱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林卫国凭什么!论打架,我……”
“你打不过他。”易中海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这一点,你得认。他下手黑,人也狠,你再跟他动拳头,吃亏的还是你。”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傻柱心中刚刚升腾起的暴戾。
他颓然地垂下头。
易中海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随即又隐没在深沉的夜色里。
“但是,柱子,你别忘了。”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动拳头,你是青铜。可拿起炒勺,在这四九城里,你就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王者!
这两个字重重地砸在傻柱的心坎上,让他浑身一震。
“在厨房里,他林卫国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连灶台都没摸热乎的毛头小子!”易中海的声音开始拔高,充满了煽动性,“你得用你的长处,用你安身立命的本事,去把他彻底踩死!让他知道,谁才是轧钢厂食堂真正的神!”
“公开向他挑战!”
“就在这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比厨艺!”
“让他明白,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在你这位真正的厨神面前,就是个笑话!”
傻柱的呼吸瞬间变得滚烫。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对!
厨艺!
这才是我的根!我的魂!
他林卫国不过是靠着一点歪门邪道,讨好了领导,才爬上去的。真刀真枪地比试,他算个屁!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这是一个翻身的机会!
一个把所有失去的尊严、地位、脸面,全部赢回来的绝佳机会!
“我……”傻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
“光比试还不够。”易中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抛出了最后的诱饵,“得加点彩头,让他不敢不接,也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魄力。”
第二天,傻柱堵在了大院的中央。
他手里捏着一个油纸包,像是捏着自己全部的命运。
“林卫国!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暴喝,惊动了整个四合院。
林卫国慢条斯理地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神情淡漠,仿佛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傻柱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油纸包,露出里面一张泛黄、脆弱的纸张。
房契!
“林卫国!我今天就跟你赌个大的!”傻柱高举着房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咱们就在这院里,摆开阵势比一场厨艺!”
“我赢了,你得动用你所有的关系,把我七级厨师的待遇给我恢复了!当着全厂人的面,给我赔礼道歉!”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你要是赢了!”
“我何家这三间正房,连带着这张房契,从今往后,就是你的!”
整个院子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傻柱这破釜沉舟的豪赌给震住了。
这可是祖宅啊!
林卫国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鱼,上钩了。
而且比他预想的,咬得更死,更狠。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跟你赌!”
比赛当天,四合院中院被围得水泄不通。
桌椅板凳早就摆好,中间空出了两大块场地。
不仅院里的邻居一个不落,连轧钢厂的李怀德副厂长,还有几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科室干部,都被林卫国请来,正襟危坐地当起了评委。
这阵仗,直接把这场比试的规格拉到了顶峰。
傻柱红光满面,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刻这般,是全场的焦点。
他深吸一口气,开火,热锅,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宗师气度。
他要做的是他的看家绝活,一道工序繁复到极致的——佛跳墙!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霸道绝伦的香味,从他那口半人高的瓦罐中蒸腾而出。那香味层层叠叠,醇厚、浓郁,带着山珍的鲜,海味的霸,还有老火慢炖的胶着感,蛮不讲理地侵占了每一个人的嗅觉神经。
香味飘出四合院,弥漫了半条南锣鼓巷。
“乖乖,这什么味儿啊!”
“太香了!光闻闻都感觉能多活十年!”
“柱子这手艺,绝了!这还用比吗?赢定了!”
所有人都沉醉在这股香气中,看向傻柱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傻柱听着周围的赞叹,挺直了腰杆,下巴高高扬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卫国跪地求饶的画面。
然而,另一边的林卫国,却始终不慌不忙。
他的灶台上,没有那些珍稀的食材,也没有复杂的工序。
所有人都看见,他只是从系统中兑换出的一壶清亮如水的顶级高汤,配上几颗晶莹剔透的极品干贝,还有几棵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白菜心。
就这么简单?
在傻柱那惊天动地的香味衬托下,林卫国这边显得如此的……寡淡。
终于,两道菜同时完成。
傻柱的佛跳墙,汤色金黄浓稠,内容丰腴,香气逼人。
林卫国的,则是一碗清汤,汤色清澈见底,宛如开水,几片翠绿的白菜心静静地卧在碗底,不见一丁点的油星。
开水白菜。
众人脸上的疑惑几乎要溢出来。
这能算一道菜?
李怀德副厂长作为主评委,率先皱着眉,端起了林卫国的那碗汤。
他本是抱着给林卫国面子的心态,准备随便尝一口。
可当那一小勺清汤入口的瞬间。
他的眼睛,猛然瞪大!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鲜美味道,在他的舌尖上轰然引爆!
那不是任何单一食材的味道,而是无数种顶级食材的精华,经过千锤百炼,褪去所有芜杂,最终浓缩成的一种最纯粹、最本源的“鲜”!
清澈,却醇厚无比。
淡雅,却回味无穷。
这股味道,温润地滑过喉咙,暖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发出满足的喟叹。
“这……”
李怀德端着碗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震撼与不可思议。
“这哪里是开水?!”
他声音都变了调,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分明是琼浆玉液啊!”
其他几位评委见状,也连忙品尝。
下一秒,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抽气声,彻底响彻了整个中院。
所有评委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种被美味彻底征服,以至于丧失了语言能力的表情,就是最公正的裁决。
高下立判。
甚至无需再品尝那碗佛跳墙。
傻柱脸上的得意笑容,一寸寸地凝固,然后崩裂,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锅他引以为傲,此刻却显得无比油腻、粗鄙的佛跳-墙,再看看林卫国那碗清雅绝伦、返璞归真的开水白菜。
他懂了。
他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
输得连一丝借口都找不到。
在全院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傻柱的身体晃了晃,他机械地、颤抖地,将那张承载着他全部家当和尊严的房契,递到了林卫国面前。
一夜之间,何雨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就在他失魂落魄,感觉天都塌下来的时候,易中海“及时”地站了出来。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柱子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拿祖宗的基业去赌气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傻柱。
“哎,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了。你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这样吧。”
易中海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
“以后你就和老太太一起,搬来我家住!我认你当干儿子,从今往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傻柱的大脑一片空白,万念俱灰。
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他木然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一幕,易中海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
从这一刻起,傻柱这条傻狗,就彻底套上了他亲手打造的枷锁,沦为了那个可以被他随意拿捏、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的养老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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